凌清宴眸似深潭，望着窗外渐渐聚起的乌云，眼底一抹冷彻。
自从知道宁萱萱的蛇蝎心肠，他连心底最后一丝救命之恩的感激都没有了，那恩情他会想法子还上，但绝不会对她再有半分别的心思。
至于她与五皇子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凌清宴本也不打算再多问，可若是此事牵涉江南之事和宁悠然的安危，那他便不得不上心了。
而且马贵妃等人早已蠢蠢欲动，五皇子在宫内宫外大肆招揽麾下之臣，他也不是没有耳闻。
如今谢容与正值监国的关键时期，他绝不容许这些人搅风云！
“查宁萱萱，”凌清宴寒声吩咐，声色中不带一丝波澜，“还有相府。”
“是。”
……
翌日。
宁悠然利落起床，换了一身素衣，鬓角一朵小小的白花，衬得脸色有些清忧。
小樱端着早饭进屋，双目仍是红红，一看便是夜里又哭了，怕惹宁悠然伤心，一直勾着头摆盘，不敢多看她一眼。
“吃了早饭，咱们就把该了结的事了结了。”宁悠然坐在桌前，低头啜了一口稀粥，眼中一片寒凉。
小樱手上顿了顿，眼底也划过一抹恨意。
二人吃过早饭，便了下楼。
柴房中的灵仙饿了两日，一开始还企图挣扎，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不知死活。
宁悠然看了她一眼，宛如看着一具死尸。
“就是她吗？”身后的人牙子上前，蹲下身子拧过灵仙的脸，眼中神色猥琐不善，“长得倒是不错，不知是不是雏？”
一听这话，灵仙强撑着一口气睁开眼，惊惧看向宁悠然，“我……身契不在你这儿，你、你凭什么发卖我……”
宁悠然背光而站，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勾了勾唇角，“谁说我要发卖？”
灵仙眼中的惊惧渐渐转为惶恐，好似已经猜到有什么样的结局在等着自己。
“夫人，若没有身契，这价钱可就不怎么样了，”人牙子起身和宁悠然讨价还价，“咱们这边，没有身契的只能是‘做暗’。”
“暗”，自然就是指“暗娼”。
宁悠然抬了抬眉，宛如与人闲聊一般，“暗的如何，更命苦些吗？”
“这个自然，”人牙子点点头，“只管吃住，没有银钱，而且只能陪些下三滥的客人，永世不得赎身！”
说罢，他咂着嘴看了灵仙一眼，“这样水灵的丫头，做暗倒是可惜了呢。”
灵仙恐惧挣扎，“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报官！”
“报官？”宁悠然笑得肆意，“好呀，我这就送你去。刺杀朝廷重臣家眷以及四品司正，至少凌迟，你选哪个？”
灵仙咬着嘴唇不敢再言语，无论选哪条，都是一条不归路！
“这笔买卖，我可以分文不要，”宁悠然不再看她，朝人牙子吩咐，“但交接前要给我毁了她的脸，不然，剁手剁脚也可以的。”
人牙子嘶了一声，忽而嬉皮笑脸，“夫人有交代，我照办就是，只是——毁了这脸之前，能不能容我先……”
灵仙看着他那丑陋油腻的脸，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个随你。”宁悠然冷脸转身，似乎没有兴趣再在此处逗留。
俄顷，柴房传来凄厉的呼救，听着甚是撕心裂肺，宁悠然冷笑一声，“饿了两天还有这样的力气，当真是小看了她。”
这些人牙子的手段，她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下作，灵仙落到他们的手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仍是哀怨，就算灵仙与宁萱萱死一百次，也换不回她的云儿。
想到此处，她喉头一滞，举目望向天空，将眼中一丝胀涩努力逼回眼底。
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昨日我让你散出去的那些人，都有动静吗？”宁悠然转身，朝小樱沉声询问。
小樱点点头，“都散出去了，今日应该就有动静了。”
宁悠然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明，前两日她便安排了一些人在城中四处打听，而且叮嘱他们不用避讳，只管大摇大摆地打听。
宣城的水不是很深吗？她就索性将水搅浑，这么一来鱼儿才能自己浮出水面！
“那咱们就出去看看有什么乐子。”宁悠然勾勾唇角，与小樱一道出了院门。
二人先到了最为繁华的城西，街上的行人比前几日明显少了许多，路两旁铺子中的客人也只有稀稀落落几人。
宁悠然正观望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厉喝，“官府巡查，都避开些！”
她转身一看，一队官兵正全副武装朝这边戒备而来。
看身上的打扮，不像是县衙的衙役。
“都让开！”
官兵们甚是严厉，为首一人甚至挑翻了挡路的小贩，本就没什么行人的街道上瞬间空空荡荡。
宁悠然拉着小樱避到一旁的胭脂铺子里，不动声色地观望着街上的情形。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老板娘小声嘟囔一声，丧气地收拾着柜上的胭脂。
宁悠然收敛了目光，若无其事地在铺子里挑起胭脂来，不一会儿工夫，已经捡了好几个颜色，一并拿去付账。
老板娘没想到此时还能遇上这样大方的客人，立刻换上笑脸相迎，“姑娘眼光真好，这些都是咱们铺子里最好的胭脂！”
“是吗，我看着甚是喜欢，”宁悠然淡笑应承，“来了几日了，整日跟坐牢似的，好不容易今日能出来逛逛，怎么街上人这么少？”
老板娘正收下小樱递过的银子，神秘地朝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开口，“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现下街上也不大太平！”
宁悠然有些慌乱地“啊”了一声，紧张追问，“这是怎么了？”
她一脸懵懂，老板娘更没有什么防范之意，“这几日街上忽然多了不少生人，都在打听宣城受灾的事。我小叔子就在衙门当差，日日被叫去上街巡查，不但衙役们巡查个没停，连上头府衙也来了不少人巡查！你瞧见刚才那些人没有，就是府衙派下来的！”
宁悠然故作懵懂地点点头，心中却是一声冷嗤，连知府也被牵涉其中，这赈灾一案只怕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