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宣城的事?”宁悠然进一步试探,“不知宣城有什么事啊?”
老板娘神色一变,立刻警惕地朝外面看了看,“姑娘,这个可不敢多问啊!你一看就是外地人吧,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那小叔子这两日回来,说是县衙的牢房都蹲不下人了,光是昨日一日便抓了十数人,都是在外头瞎打听的!上头可是说了,再有不明身份胡乱打听之人,统统充军!”
宁悠然眼底一沉,这些人手段倒是狠厉!
宣城到底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令他们忌惮至此,竟然到了随意抓人的地步!
想到自己散出去的那些人进了大狱,宁悠然又不免头痛,回去之后少不得要想法子将这些人捞出来。
不过好在那些人根底清白,就算盘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估摸着关些时日也就放出来了。
可如今知府已经与陈县令狼狈为奸,自己要应对的就不是一个县令这么简单,凌清宴若是能够相助一二……
算了!
一想到云儿的死,宁悠然便对他的帮助没了念想,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想到要他相助!
买完胭脂,宁悠然没有再逗留,眼下形势严峻,她还是要小心为上。
“明日不必再派人打听了,给了银子让他们散去吧,”宁悠然上了马车上,吩咐小樱,“那些牢中的,我自会想法子解救。”
“是,夫人。”
回到客栈,宁悠然去柴房中扫了一眼。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地上倒是沾着不少血渍,看着那一片片血污,她可以想象人牙子是如何给灵仙毁容的。
这个女人的后半生,大概只能在永不见天日的烂泥里挣扎,以此洗刷她所犯下的罪恶。
灵仙虽然已经有了报应,京城还有一个在逍遥法外。
没关系,一个都跑不了!
宁悠然眼底好似寒潭深邃,渐渐浮上一抹厉鸷。
转身上楼,二人却见房门是开着的。
一见凌清宴坐在房中,小樱识趣地退了出去。
宁悠然面色寡淡,无喜无忧地进了屋。
“那个女人,我已经吩咐人看着了,即便卖了也不会让她好过。”
宁悠然不是听不出,这话中带着的几分试探。
可此时无论凌清宴再说什么,她都不想多听一句。
“你若没什么事,我想先歇息了。”宁悠然轻轻解了束发,一头青丝慵懒洒落肩头。
凌清宴喉头微微动了动,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询问,“街上那些人,是你散出去的?”
“是,”宁悠然回答得十分爽利,没有半点迟疑,脸上渐渐有些不耐烦,“还有事吗?”
“你这是何必!”凌清宴抬眸,似乎带着些许心痛,“我既然来了江南,难道只是一个摆设吗?”
宁悠然本不愿与他多说,眼下忽然也觉得心口堵滞,冷笑一声,“怎么会是摆设呢,不还是帮凶么?”
凌清宴眸光一厉,可终究还是抿了抿唇,没有将话刺回去。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满身尖刺。
他只不过想护一护她,非要刺得自己鲜血淋漓吗!
见他不再言语,宁悠然也垂眸不语,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屋中的气氛,忽然回到之前的冷彻尴尬。
凌清宴默不作声推门向外,宁悠然则带着一身疲惫瘫倒在床上,这一睡便睡到了晌午之后。
她有些懊恼地匆忙起床,从柜中翻出一件粗布衣裳,头发也只胡乱挽了髻子便匆匆往客栈后门而去。
刚出了后门,便迎头撞上一堵厚实的胸膛。
宁悠然诧异抬眸,只见凌清宴一身破衣,脸上还糊着些许脏泥,俨然城中灾民的模样。
还不等她发问,凌清宴一双脏手已经在她脸上拂过。
“你干什么?”宁悠然一面防备地往后退了退,压抑怒气低声质问。
凌清宴不以为然,上前一步,嘴角微勾,“我跟你一起去。”
宁悠然微微眯眸,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今日从胭脂铺回来,她便打定主意,趁现在宣城的水还浑着,自己应该尽快潜到灾民之中,那里或许能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此事风险甚大,她甚至不放心小樱一道前往。
只跟她说自己要往县衙查案,可没想到却还是被凌清宴给看破了。
“你回去。”宁悠然皱眉,沉声喝了一声。
凌清宴睨了她一眼,“论官职,你不过四品,也敢支使首辅?论身份,在家从夫,咱们究竟谁听谁的?”
宁悠然明眸微张,这狗男人从何处学会了耍无赖?
“再耽误下去,今日的事还要不要办了?”凌清宴眸子一深,口气中带着几分压制,“你肯或不肯,我都去定了!”
宁悠然暗暗磨牙,按这货的性子必然说到做到,自己哪有时间与他在这里纠缠?
她一声不吭绕过凌清宴,自顾自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被人牵住了手。
“你!”
宁悠然眸光一厉,正要甩脱他的手,谁知耳边轻声一句,“既要扮作夫妻,那便要有夫妻的模样。”
夫妻?!
宁悠然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一时之间竟然也无可反驳!
他说得没错,若是扮作夫妻,定然比二人分头探查要稳妥些。
见她没有反驳,凌清宴眼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牵着她的手大步往灾民最多的城南而去。
二人衣着破烂,脸色也是一片菜黄,看上去与灾民没有两样。
巡查的官兵们甚至没有盘查丝毫,便让他们过了城门。
一出城门,凌清宴忽然从怀中摸出几样东西,朝宁悠然低声一句,“过来,我替你伪装。”
宁悠然不解,但还是顺从地过去,只见那布包中有一些肉色的碎块,她也猜不出凌清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他取了些肉色的东西贴在自己脸上,又不住的按捏了几下,不一会儿工夫便停了动作。
“你去河边瞧瞧如何。”
宁悠然狐疑走到河边,不由吃了一惊!
那水中的倒影,分明是一个病弱妇人的模样,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娇嫩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