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会易容？！”宁悠然有些惊喜地回过头，却见凌清宴已经给自己贴好伪装，一看便是饿了几日的穷汉子！
他站起身，身形也佝偻了几分，装得十分服帖。
“略通一二罢了，若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你这瓷器活。”
凌清宴说得云淡风轻，宁悠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狗男人好似有些不大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须臾，她又收敛了笑容，与他有什么好笑的？
“咱们走吧。”宁悠然转过头，掩饰着有些纠结的眸色。
二人朝灾民区越走越近，脸上愁苦神色也越发逼真，按照方才计划好的，凌清宴先后敲了几户人家的门，都无人愿意收留。
“走走走！我们自己都快饿死了，哪儿有余粮给你们！”
“快走！别来添乱！”
或许因为受灾依旧，贫困缠身，这些灾民的脾气都十分暴躁。
有一人甚至动手要推宁悠然，被凌清宴不动声色挡了过去。
稍稍走远，凌清宴低头询问，“你不打紧吧？”
宁悠然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关切，心中甚是不自在，摇摇头，“这些人这么防备，别说套话，只怕是连靠近都不会让咱们靠近。”
“再碰碰运气吧，”凌清宴抬目看了看远处，似乎有个佝偻的背影在院门边收拾柴火，于是扶着宁悠然往那边靠近，低声嘱咐，“一会儿你便佯装晕倒。”
宁悠然也看见那老妇，看着便慈眉善目，于是算好距离，朝地上软绵绵坠去！
“媳妇！”
凌清宴甚似一个慌乱无措的农夫，将宁悠然抱在怀中，急得快要哭出来一般。
“媳妇，你醒醒啊！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正在不远处拾柴的老妇人听见呼救声，迟疑地朝二人张望，确定他们不像坏人，这才缓缓靠近。
“这是……？”
凌清宴愁苦抬头，“大娘，我们从北边逃过来，家里已经活不了人了，我媳妇几天没吃什么，现在……”
老妇人看了看他怀中的宁悠然，一脸菜黄委顿，身上也是干瘦病弱，眼中顿时弥漫一片心疼，“这孩子怎么弱成这样……”
“大娘！求您救救她，我们不敢贪心，只求您家给碗热水！”凌清宴恳切地看着她。
“这……”老夫人看着甚是为难，可纠结片刻还是狠狠心应承下来，“你们随我来！”
凌清宴不敢耽搁，赶忙抱起宁悠然，紧紧跟着她进了院门。
院中破旧不堪，院墙已经被洪水冲破了好几处地方，不过地上倒是打扫得十分干净。
“荷花，去倒碗热水来！”老夫人朝房中高呼一声，一面指挥凌清宴将宁悠然安顿在院中的长凳上。
不一会儿，土房中匆匆出来一个年轻妇人，手中端着一碗水，目光却有些慌乱，“娘 ，你这是带的什么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天灾人祸，老百姓都不容易，他二人逃难过来，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荷花看了一眼二人，为难地抿了抿唇，还是将碗递了过来。
凌清宴谢过之后，小心地将水喂到宁悠然口中。
片刻，宁悠然缓缓睁开眼睛。
“我们这是在哪儿……”做戏做全套，她虚弱地转了转眼眸，将院中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醒来便好，醒来便好……”老妇人笑得十分欣慰慈爱。
荷花虽然还是警惕，但也好似松了口气，上前打量一番，“你们怎么会逃到这儿来，北边也活不下去了吗？”
凌清宴叹了口气，“何止活不下去，没有人吃人已经算是好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已经见看过许多灾民的苦处。
现在说起来，不带半点虚言。
“我媳妇本就病弱，饿了几日险些就要不行了，腹中的孩子也因为这天灾没了……”
“我想着带她往南走走，看看能不能寻着一个落脚活命的地方……”
宁悠然脸上凄苦，将头靠在他肩上，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
任谁看了二人这副模样，心中都忍不住酸楚，荷花悄悄背过身去抹了抹泪。
“可怜的孩子，”老妇一面抹泪一面推了推荷花，“去把厨房那半块饼子给她，刚小产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荷花没有迟疑，点点头便要进屋。
“不行！”宁悠然连忙弱弱地拽住了荷花，“大娘你们也没啥吃的，我……我忍忍没事的……”
这二人这般善良，宁悠然实在不忍心占了他们的粮食。
“你就别推辞了，”荷花拍拍她，“我们家虽然吃食也不多，不过救个急还是可以的。”
不一会儿荷花拿着饼子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眼睛圆圆亮亮看着宁悠然，好不可爱。
宁悠然心神怜爱，将饼子掰了两块给二人，“咱们一起吃。”
两个孩子似乎十分喜欢她，都温顺地偎在她身边，稚声稚气地问这问那。
趁着二人放下戒备，凌清宴温声开口，“还没请教大娘贵姓？”
“老婆子夫家姓曾，这是我儿媳荷花，儿子在外头找粮食还没回来呢，”曾大娘看了看天色，“今日天这么晚了，你们上何处落脚？”
二人对视一眼，都默然低下头。
一看这情形，曾大娘便知道二人没有地方落脚，“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在我们家先住一夜吧，明日的事明日再打算。”
荷花虽然迟疑，却也不好反对。
宁悠然与凌清宴惊喜地对视一眼，都纷纷朝二人道谢。
“曾大娘，我们自己能想法子出去要吃的，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宁悠然连忙保证，“荷花嫂子，我也能做些家里的活计，你只管吩咐就是。”
几人正客套着，院门忽然响了响一声。
一个汉子背着一个布袋进来，警惕地看着二人。
“长栓回来了？”曾大娘慈爱笑了笑。
“娘，”曾长栓小心地将口袋抱在怀中，目光片刻不离二人，“这二位是？”
曾大娘说完二人的来历，曾长栓眼中仍存着几分戒备。
但既然母亲已经收留了他们，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横竖家中也没什么可被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