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与凌清宴俯身行礼，皇帝脸色平和温淡命人赐座。
“这次百花节的比试，朕也略听了一二，甚是精彩！”皇帝赞许地看向宁悠然，“尤其是首辅的新妇，表现着实不俗。”
说罢，又示意内侍监端上赏赐。
马贵妃看着那些赏赐，心底甚是狐疑不适。
不过一个百花节的小小比试而已，何须赏赐那么丰富？更何况宁悠然已经得了皇马褂，那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稀罕物件！
宁悠然起身跪谢，心中乐得花开朵朵。
这么多明晃晃的金锭子，回府不得先好好潇洒一番？！
见她两眼明光，凌清宴轻咳一声。
这个女人也应该收敛些才是，那眼中的光彩几乎要盖过金锭！
“首辅怎地兴致不高，是觉得这次不如夫人出彩吗？”皇帝淡笑，“不过夫人这般出色，你也与有荣焉吧？”
宁悠然心下暗笑，荣焉个鬼吧，这厮心里不知如何盼着自己输掉比试，好成全那个白月光呢！
凌清宴正要应付两句，宁悠然却已经大大方方谢过，“谢圣上谬赞。”
“朕十分欣赏你这性子，”皇帝朝她频频颔首，“你有勇有谋，若是生为男子，定然不输首辅。”
这话颇有深意，宁悠然目光掠过一旁的谢容与，心中这才隐约感到，方才那么多赏赐，很可能是为了上回自己入宫救他而赏。
“你那副对子朕也看了，立意高远，襟怀广阔，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意，朕甚是喜欢，”皇帝稍稍欠身，“为着这个对子，朕还想再赏你一样。”
话音刚落，马贵妃蹙眉侧过头，娇声开口，“圣上就算高兴，也该缓缓才是，今日赏首辅夫人已经够多了，臣妾怕她会惶恐不安。”
宁悠然垂眸，眼底一抹不屑。
今日若是赏赐给马家，只怕她还觉得不够呢，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惶恐不安了？
“区区赏赐算得了什么，”皇帝对她的话并未在意，“朕就是希望，京中多些她这样才智过人的女眷才好。”
“忠臣身后少不得一个良配，官眷们胸中多些诗书礼教，才不至于看着夫婿行差踏错。”
皇帝眸色渐深，眼中蕴含的深意令马贵妃不便再随意阻拦，却仍是不甘心地看向宁悠然。
“圣上一片良苦用心，想让首辅夫人做官眷的典范，但不知她是否会徒生压力，不敢领受？”
她绝不希望宁悠然再受封赏，凌清宴已经权倾小半朝野，这个女人若是再受了什么封号，在京中身份自然不同，今后将更难压制。
可事已至此，宁悠然越发肯定皇帝是借机行赏，救命这样的大恩，赏赐必然不轻，她怎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圣泽雨露乃是天恩，臣妇虽然惶恐，但是推却更加不恭，宁悠然才疏学浅，却也愿意替圣上分忧。”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似乎根本不在意马贵妃暗示。
凌清宴眸中拂过一抹淡笑，这女人倒是有几分胆色，这话说得甚得他意。
“说得好！”
圣上眼中赞许更甚，稍稍思忖之后朝她询问，“你可有什么心愿？若是合情合理，朕都可以满足。”
话音一落，满殿皆惊！
这是怎样的重赏！
什么叫合情合理？
按她现下的身份，请封诰命也算合情合理，甚至求赐皇亲也无不可！
马贵妃袖中拳头紧握，指甲已经几乎掐进肉里。
她绝不相信这赏赐是平白无故而来，这个女人究竟与宫中有何牵连，竟然令皇帝动了拉拢的心思！
凌清宴心中也不敢放松，重赏固然是好事，说明皇帝心意已决，准备为太子在前朝后宫罗致羽翼。
但宁悠然会提什么要求，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上回宁悠然自作主张答应谢容与进宫救驾，已经令他领教过她的为所欲为，这一次，他真怕这个女人在殿上提出什么不该提的要求！
比如——
和离。
这些日子她似乎对自己怨念深重，整日都是在南苑一刻也待不下去的模样，眼下若是借机提出和离该如何是好！
自己毒症未解，怎能让她轻易离开？！
他掌心渐渐有些黏腻。
而四周也是一片沉静，众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宁悠然的答案。
可她脸色却十分淡然，甚至比方才看见金锭还要淡定几分，她似乎没有半点迟疑便朗声开口——
“禀圣上，臣妇想做女官。”
这话好似水入油锅，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但大多都是鄙夷之声。
“她这是疯了吗，一个女子竟然也想做官！”
“她想做什么，去和那些外男同处一室吗，简直不知羞耻！”
“女子若是能做官，还要咱们这些男人做什么？”
凌清宴心中莫名一松，但是很快也生了疑心，她怎么会想要做官？
之前她确实向自己打听过后宫的局势，当时他不过以为，宁悠然只是想在宫中行的安稳些，却没想到她竟然将目光放到了前朝！
而马贵妃更是觉得讶然可笑，轻蔑地看了宁悠然一眼，“首辅夫人怕是今日钓鱼热昏了头，跑到这殿上犯病来了，你们都听听，她说的什么疯话？”
妃嫔们多半为他马首是瞻，即便不是她麾下之人，也不敢反驳，一时间宫殿上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吏部尚书正好就在殿上，早已领受了马贵妃的眼色，当下上前一步，“启禀圣上，恕臣无知，大徵自古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皇帝面色微沉。
方才宁悠然说出这心愿，他也甚是惊讶，本以为她会要个诰命夫人之类的封号，却不成想她竟然要与夫婿同朝为官。
吏部尚书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大徵开过以来还未有过女官，如今要自己开这先河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总该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他眸色深深看向宁悠然，既然她想为官，那便要有能力才行，自己虽然见识过她的胆识医术，却不知她能不能应付官场之事。
眼下，便是一个考验她的好机会。
“宁悠然，你觉得朕凭什么会答应这心愿？”皇帝淡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