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归诧异，宁悠然却不敢有半点耽搁。
尤其听说凌清宴已经昏迷，更是担心他身上的寒毒被牵动。
她快步赶到房中，一眼便瞥见床上那惨白俊脸，上前搭了脉，不由心底一沉！
他用内力抵御外伤，果然已经牵动寒毒。
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毒素蔓延难以遏制。
“把屋里的浴桶盛满热水，再将我房中的一套瓷罐取来！”
宁悠然疾声安排，脸上严峻神色令侍卫不敢质疑。
当下去厨房烧了热水，将房中的浴桶灌满。
片刻，云儿也将瓷罐取来，尔后将一众下人带出房去，宁悠然立刻落下门栓。
凌清宴并非完全昏迷，感觉到宁悠然用力搀起自己，他也不大清醒地配合。
跨进浴桶的一刻，牵动背后的外伤，他忍不住低沉嘶了一声。
“我差点忘了你还有外伤！”宁悠然懊恼嘟囔一声。
他背后外伤碰不得水，宁悠然只得用脚拖来身旁的凳子放进桶中。
然后让凌清宴下身浸在水中，而腰部以上露出水面。
“若是疼，就别死忍了，哼哼两声又怎地了？”宁悠然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身后外伤已是刺骨，更何况内在寒毒发作根本非常人能忍之痛，内外煎熬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这男人却始终一声不吭，凤眸微睁，低沉沙哑地在她耳边吐出一句，“不好好治，有你好看。”
宁悠然恨恨磨牙，都这幅模样了，还有心情威胁她？
眼下凌清宴寒毒正盛，宁悠然只能先用滚水在外缓和，加以银针辅助，等他稍稍恢复些许才能替他拔罐。
可他满背触目惊心的外伤，根本令她无处下针，小心找了好久才替他将寒毒稳住。
趁着他恢复的功夫，宁悠然开门示意侍卫进来。
“大人究竟为何受罚？”
从见到凌清宴伤势的那刻，她便十分好奇，如此谨慎行事的一个人，怎么会令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
那侍卫名叫程木，是凌清宴的贴身暗卫，知道宁悠然数次相救，并没有恶意，于是将朝堂上的一幕据实以告。
宁悠然听得渐渐讶异，那怪凌清宴昨夜迟迟未归，竟然是去做这样的荒唐事去了！
“提督统领……”她微微蹙眉默念一句，忽然好似想起什么，忙问程木，“是不是姓马？”
程木点点头。
宁悠然蓦地想起，那日在丞相府，马钰儿是对她最不敬的，也是撺掇宁萱萱最起劲的。
凌清宴这次惩治他们父女，莫非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可是转而她又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冒着被问罪的危险，单单只为给自己出气？
程木忽然开口，“原本大人只是想教训一下马家小姐，谁知她竟然耍起心机，颠倒黑白。”
“后来马统领寻了过来，又不问青红皂白便想给女儿撑腰，口口声声侮辱夫人，大人这才一拳打落了他的门牙……”
打落门牙！宁悠然既震惊又好笑，脑补那番火爆情形，真后悔自己为何不在当场！
“今日行刑的是马统领的心腹，对着大人就是死命仗责，恨不得当场打死大人才好！”
“若不是大人内力深厚，早就当场晕过去了……”
宁悠然的笑意渐渐消散，眼底歉疚涌动。
他明知动用内力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不肯当堂服软。
若不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他何至于毒发痛苦至此！
“我知道了，你在外好好守着去吧，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宁悠然沉声吩咐，转身回房。
浴桶中，那身形有些疲倦地趴在浴桶边缘，一张惨白俊脸上浓眉紧皱，令人有些心疼。
宁悠然拿起一旁干净的白布，小心地替他处理后背的外伤，动作格外轻柔。
不论他之前对自己如何，这一次却是为了帮自己才受了这么重的责罚。
宁悠然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好好帮他挺过这关。
等凌清宴体内寒症稍稍平稳，宁悠然便将他小心扶出浴桶，让他俯身趴在床上。
她拔下封在他腰背上的银针，又取了瓷罐，捡他背上的好肉咬住，眼见罐子上结起些许霜花。
接连放了好几个罐子，凌清宴的脸色肤色才稍稍恢复了些血色，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痛苦。
宁悠然知道已经成功大半，却也不敢大意，继续替他放置火罐。
忽然，院门外响起一个娇腻的声音。
“清宴如何了？你们让我进去瞧瞧他！”
宁悠然眸光倏地一厉，是宁萱萱！
刚才程木提起，凌清宴回来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只怕早朝都还未散，她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思忖片刻，宁悠然牵了牵嘴角，这院中居然还有她的眼线。
眼下正是祛毒关键的时候，她若进来，只怕会误了大事，宁悠然眸光冷峻瞥向门边，只希望程木能将她拦住。
“宁小姐还是请回吧，”程木刻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此刻正在疗伤，不宜有人打扰。”
宁萱萱眼神一厉，“我怎么会打扰他？今日若不看清宴一眼，我怎能安心回去！”
宁萱萱朝院内张望，见云儿守在门边，心中料定宁悠然也在屋内，眼中不由浮起一抹妒意。
凌清宴正是虚弱的时候，怎么能让那个女人钻了空子，自己必须闯进去，守在他床前才行！
“清宴！我来看你了，你可好些了？”
宁萱萱只盼凌清宴听到自己的呼声，能命人将她放进去。
然而那房门依旧紧闭，里面没有半点回应。
宁萱萱咬了咬牙，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扬到程木脸前。
“瞧瞧这是什么？我看你们谁还敢阻拦！”她眼中不乏得意之色。
程木只扫了一眼，便恭敬垂手。
那令牌是凌清宴的信物。
见令牌便如亲见首辅，他实在不敢再多加阻拦。
宁萱萱挑了挑眉，这令牌是当初凌清宴亲手给她的，京中总共也没有几人拥有，没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她趾高气昂跨过院门，来到房前。
正要推门进去，却被云儿挡在门前。
“宁小姐不能进去，大人若是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云儿眼色坚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