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坚信,这世间没有感同身受,但只要有相同遭遇,受过同样的伤,必定能产生共情。
当然,我并不是要跟他们同病相怜,抱团取暖。
我只是想,把局势搅浑,再让我这些老乡们,稍微帮我一下。
当天晚上,我跟赵叔把酒言欢到深夜。
第二天。
中午时分,我再次来到老沈家。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老沈知道我目的之后,二话不说,当着我面就给他那个老表打电话。
我也没让他们表兄弟白忙活,直接把手提包里的十万块钱拿出来放桌面,让他们兄弟俩去分,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连累到司机。
财攻,与言攻,双重攻势之下,老沈那位老表答应了帮忙。
从老沈家里出来后,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金钱的气息。
妙不可言。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正人君子,不为钱财所动容的圣者。
我坚信,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就算是权威再强的人,都能攻克。
事实如此,我这一路走来,之所以能在众多打压中生存下来,并且走到今天这个层次,全靠两个字。
利益。
这是一把专攻人心的兵器。
心智再如何坚定的人,也免疫不了它的攻击。
安排好这一切步骤,我转身开始忙起冻品的事。
杨江昨天已经把五香卷,这款产品做了出来。
还别说,在我阿爸提供的那张配方基础上,经过他一个晚上改良之后,新款五香卷的味道和口感确实更上一层楼。
不过保鲜的问题,他还没解决。
我也不急。
但有一件事却是迫在眉睫,那就是工厂的事。
王诗语这两天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人也联系不上了。
所以从老沈家里出来后,我开车直奔左海酒店。
找到王诗语的时候,这女人正坐在办公室吃炒粉。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电话也不接。”
“手机丢了,今天刚买了一个...”王诗语咽下嘴里的食物,精致的脸蛋,扬起一抹微笑。
“刚从罗源那边回来,原本想着中午再去你那。既然你来了,正好把工厂的事跟你说了吧。”
我走到她跟前的椅子坐下:“你不会是把工厂定位在罗源了吧?”
“聪明。”
我眼皮子跳了跳:“姐,那地方穷啊!咱们开工厂是为了挣钱,不是去那扶贫。”
罗源这地方,我是相当熟。
之前在那里上了两个月班,别说是县里头,就连那几片山,和码头我都了如指掌。
码头...
我眼前一亮:“罗源湾那个码头,最近两年发展的怎样?”
正准备解释的王诗语,听到我这问题后,咬着米粉呆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只见她一口把炒粉吸进嘴里,咀嚼咽下后,接着干脆放下手里的筷子。
“规模不比长乐和马尾差,不过你的关注点为什么会是这个?”
“不该是地皮价格,或是工价上吗?”
这个问题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解释,更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但现在,王诗语是我合伙人,并且接下来很多事需要她扶助,所以我才开口解释。
“码头关乎到今后运输速度,以及海鲜这块产品的原料供给问题。”
“目前我已经研发出一款冻虾仁,这款产品的原料问题还没解决。”
“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不仅仅要落实工厂和员工,机器,还有冻虾仁的原料。”
这些事缺一不可,每一环都极其重要。
王诗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样的话,工厂选址方面更要慎重考虑了。”
“我明天再带人亲自去一趟,选定地点后再通知你一起过去。”
“这样安排可以吗?”
对此,我毫无意见。
因为接下来几天,我肯定走不开的。
况且以王诗语的能力,负责这些事绰绰有余。
这样我也可以腾出手,先把野味这摊子事处理掉。
“你最近跟赵叔合作的怎样?”
面对她这个问题,我沉吟几秒:“自从你把赵叔介绍给我认识后,从未问过我与他之间的事。”
“冷不丁来一下关心,应该是有其它含义吧?”
人,永远不会毫无征兆的去关心某件事,尤其这件事还跟自己无关。
所以我坚信,王诗语这句话里头,必然潜藏着极其重要的信息。
王诗语抿嘴一笑,那双桃花眼蕴含着满满深意。
“知道我最欣赏你哪点吗?”
不等我回应,她又说:“够细心,够敏锐,够稳重。”
这是三点,但也恰恰说明,她很了解我。
“赵叔要升了。”
升?
我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呢?”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我可以从他那借到更多力量。
这把刀越是锋利,对我就越有用。
然而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否则王诗语不会突然间跟我提起赵叔,并且说他要升的事。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王诗语面露媚笑。
“人一旦满足了某一项,就会想要拥有另一样。”
“当一个人,在某个行业走到极致了。那么他就会利用当前所掌握的一切,染指其它行业,尽可能掠夺更多财富。”
“这话是你说的吧?”
我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心情同时也因此多了几分沉重。
“赵叔已经走到尽头?”
“前方无路,算是止步于此了。”王诗语笑了笑。
“所以接下来,他应该会转向金钱方面。”
“毕竟权已经达到极致,换做是我也会考虑,利用手中掌握的换取其它。”
“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人情,又或者是...”说到这,她话锋一转。
“这是一条崖间钢索路,行走在上面的你,或是他,如同手牵手一起走。”
“他要是掉下去,你能不被牵连吗?”
充满警示地语气,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我心头,杂绪在我心尖翻涌。
我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摸出口袋那包香烟,点燃一根后,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现在退出?
先不说舍不舍得,单单是各方面因素,就不许我退出。
因为我放不下,就算要走。我也要再放一把火,让整个行业烧起来。
除此之外,赵叔也绝对不会允许我现在退出的。
现在我们俩,看似情投意合,齐心协力。
可这些全是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假如我一旦不能再为他输送利益。
他这把刀,必然会调转,反过来斩我。
到时候就算我手里握有他把柄,也必定会伤筋动骨。
要想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在他某个时间段,处于饱腹状态,然后我提出一个代替品,才有可能与他和平分手。
王诗语摇摇头:“我说这件事,没有其它意思,只因为你即将成为我更加亲近的合伙人。”
“所以我不希望你出事,才会给予这一份提醒。”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舍与得这两个字,自古以来就存在。人人懂,全会写。”
“但是明白它真正含义,并且能够做到的人,屈指可数。”
她这句话有两层含义,其一是警醒,其二还是警醒。
但是第二个警醒,却蕴含着几分威胁。要我在她,和赵叔之间取舍。
她没说错,与赵叔合作,确实犹如火中取栗,行走钢丝。
一旦他出事,我也必定会受牵连,到时候与我合作开公司的王诗语,必然也会受影响。
时至这一刻,我也意识到。
为什么工厂这件事,拖了这么久还没办成了。
以王诗语的能量,要想做成这件事,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却硬是拖了十来天,到今天才给我答复。
想必,她应该是早就收到风声,并且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才会产生摇摆不定的犹豫。
现如今,她选择跟我摊牌。
明显是我个人价值太大,她无法舍弃,所以才会让我做出选择。
想到这,我再次吸了一口香烟,口中烟雾吁出的同时,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捻灭。
“一个月...”我抬眼看向她:“时间一到,我立即转身扑入冻品行业。”
“你觉得怎样?”
王诗语笑眼弯弯:“这个时间差不多正好,你也不必担心赵叔那边。”
“只要你下定决心,其它事,我会帮你搞定的。”
我点点头,起身:“工厂的事交给你了,我这边会加快进度。”
有些时候,并不是我非要选择,而是形势要我做出抉择。
人这一辈子,只要做出选择,或多或少都会留下遗憾。
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只有满不满足。
刚才王诗语问及,我为什么会注重罗源湾,这个问题。
当时我要是说出来的回答,如果没能让她满意,必然就不会有现在这个选择。
她也不会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而是会先敷衍我,然后继续拖着工厂的进度。
幸运的是,我的想法与计划,很让她满意。所以她提出了赵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