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声如裂帛撕开寂静，三十六名宫娥托着缠枝莲纹银盘鱼贯而入，素斋蒸腾的热气在鎏金宫灯下氤氲成雾。李清漪垂眸望着袖口新换的石榴红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襟暗纹
“李氏二姑娘当真是大家闺秀。” 尚方令李立之的鸭公嗓穿透丝竹，他鹰钩鼻上沁着油光，笑起来眼缝里只剩两点寒光，“老臣瞧着殿下们都饿了，姑娘还能端坐在这，不愧是未来储妃的风范。”
四皇子萧怀志啃着手中糕点，腮帮子鼓得像小松鼠，闻言歪头打量四周，大皇子萧怀瑜轻抿茶盏，鎏金护甲磕在盏沿发出轻响，二皇子萧怀瑾却始终垂眸拨弄酒杯，黑曜石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偶尔抬眼时，那抹不屑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
李清漪捏紧帕子，想起半个时辰前在厨房的荒唐事。那时她支开初兰，正往嘴里塞着冷馒头，忽然撞上跌跌撞撞闯进来的萧怀志。少年俊脸涨得通红，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两声，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李清漪鬼使神差地塞给他个馒头，李清漪胡乱扯谎：“我母亲胃疾犯了，我帮她准备些干粮！”
“二姑娘真是孝顺！” 萧怀志眼睛一亮，突然凑近，“方才瞧见二皇兄也往这边来了，李二姐姐可有遇见？”
李清漪被噎得直咳嗽，胡乱指了个方向，看他傻笑着跑远，才发现自己领口沾了油渍。
殿内歌舞渐歇，古琴声如泣如诉地漫开来。李清如垂眸抚琴，指尖在冰弦上翻飞，王佩宁突然抽出护卫的长剑，剑光如练直逼琴案，李清如睫毛剧烈颤动，发间玉簪跟着簌簌作响。
李母端着茶盏的手纹丝未动，李清泉慢条斯理地续茶，茶水注入白瓷盏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李清漪攥紧裙裾想起身，却听见萧怀瑾轻笑出声：“四皇弟，你看这剑舞，可比你前日在御花园追兔子有趣多了。”
千钧一发之际，郑叶初的长萧横空拦下剑锋，清越的曲调与琴声、剑鸣交织成网，他眉目如画，看向李清漪的眼神却带着化不开的担忧。李清漪望着他月白长衫上晕开的血迹，那是方才替李清如挡剑时留下的，李清漪心口突然泛起莫名的酸涩。
“李二姑娘，该你露一手了吧？” 王佩宁收剑入鞘，胭脂红的指甲敲着桌案，“总不能让你庶妹抢了风头？你可是南国第一才女！” 殿内众人的目光如潮水般涌来，大皇子似笑非笑地转着扳指，二皇子把玩着酒杯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李清漪求助地看向李母，却见她端起茶盏轻吹浮沫，分明是要将李清漪推上风口浪尖。冷汗顺着脊背滑下，余光瞥见郑叶初起身时衣摆带起的风，将案上宣纸掀起一角。
“诸位！” 郑叶初朗声道，“李二姑娘大病初愈，不如由在下作画，李二姑娘题诗，也算师出同门的雅趣。” 他望向李清漪的眼神温柔缱绻，却让李清漪如坠冰窟她哪会什么题诗？
当郑叶初笔下的荷花渐成，大皇子意味深长地开口：“李二姑娘，该你了。” 王佩宁的嗤笑、李母的冷眼、郑叶初的期待，像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她心脏。李清漪盯着宣纸上未干的墨痕，突然想起前世背过的宋词。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李清漪声音发颤，背到一半突然卡壳。殿内死寂如坟，直到萧怀瑾的杯子落在案桌上，清脆的声响惊醒众人。
“好诗！” 萧怀志第一个拍手，腮帮子还沾着糕点碎屑，萧怀瑾抬眼望向我，黑曜石扳指在烛火下折射出幽光，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尚方令用夸张的表情说道：“不亏为南国第一才女！”
王佩宁道：“好在哪里了？”
李清泉道：“王姑娘将门虎女，对诗词研究较少，这诗中动中有静，静中有动，雨后荷花的神态很精彩！”李清泉好像比较满意，又不能太过夸自家妹妹！
郑叶初道：“池塘中清圆的荷叶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珠，在初阳的照射下渐渐地晒干了。一阵清风袭来，亭亭玉立的荷花一团团地随风飘动。“举”字用的太秒了！”
二皇子看李清漪的眼神也没那么傲慢了，大皇子说道：“南国第一才女名不虚传，还请李二姑娘在画上题字！”
李清漪只觉得头皮发麻，找个什么借口，头疼，如厕？
“二皇兄的字冠绝宫廷，不如……” 萧怀志突然捅了捅萧怀瑾，李清漪像是找到救星，她几乎是扑过去将笔强行塞进萧怀瑾手中。
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萧怀瑾的字迹如惊龙游云，力透纸背。
这晚宴就一波三折的总算是要结束了，李清漪感觉像坐了一趟过山车般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