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庄的名字叫马家村，一个在国家地图板块中特别不显眼，也普普通通的村庄。
入口的总算不过几百个人，占全国比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都不到。
特别小，小到街坊邻居谁抬起头来都认识谁。小到平凡的日子里，我们俩个外来人被讨论了好久，小到连村庄本地的大学生都不愿意留在村庄里教书育人。
小到有本事的都跑外面去了，六年级里只有七个孩子。
这七个孩子就是接下来我要教导的对象，这个星期学校没有新的老师过来任课。
没有经过专业为他们打算的班主任，只有其他班级的老师过来凑着讲一堂课，他们的基础很单薄，看了几份作业后，我叹口气。
学校是用泥瓦房造成的，冬冷夏暖，硕大的电风扇在房顶中央旋转着。
带来的并不是冷气，而是丝丝热气。
黑板上的粉笔被用掉几根，黑板擦破旧地不像话，长满生锈的痕迹，墙面歪歪斜斜贴了张课程表和报告书。学生的课本凡上，是空余空白的地方，都被写满密密麻麻的备注解释。
“天啊，我这是回到了上古世纪了吗？六十年代和这个有的比较吧。”
过来非要看热闹的小姑娘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抬眼打量一下。
见我没有理会她，她又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我以为我们居住的地方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加破旧的地方！”
我不耐烦地说：“行了，说够了就走吧，我还要上课。”
“没有呢！我还没讲够！”
“难怪这些老师一个个都跑路了，现在谁还用粉笔黑板擦这种老旧的东西，还不是都换成了新科技的多媒体教室，网络PPT走遍全学校，这里真可怜。”
她砸了一颗碎核桃，歪在门边上，望着那些正认认真真写作业的小孩子，嘴里感叹道。
这个社会，本来就不公平，人一出生就输在起跑线上，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答应留下来了，你答应好好支教，那你就不应该过来打击他们的信心啊？
谁特么的不想有一个好的生活，好的未来，可是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啊。而且，他们肯定会有的！”
想到司锦亭，想到我寄过去的那封明信片，两三个星期后司锦亭他看到了。
他会帮忙的，而且凭他的财富和实力，给这些孩子创建一间多媒体教室。
给这些孩子创建一个可以运动的地方，还有一个篮球场，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情。
小姑娘叫钱钱，说要来支教的是她，说要来观摩上课的也是她，现在一直在吊儿郎当的。
也是只有一个她，一直在吧唧吧唧吃东西。
见到我说一切都会好的时候，她忍不住嘲讽说：“你是不是傻。”
我啊的一声，她不屑地说：“还指望谁啊？他们出生本来就是遭受了不公平！”
我说：“你是在说这些孩子们吗？”
她冷冷道：“本来就是他们啊？没有人会为他们打算，难道他们还指望救世主吗？”
我忍住怒气，手爆粗筋，咯咯作响：“你走了，我在上课。”
她继续吧唧吧唧吃核桃，被专业训练过的手掌，粉嫩嫩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
实际上就和小说里描写过的功夫一样，一捏，核桃就碎了。
核桃仁被一口吞咽，外核被随意一扔撒在地面上，等下学生会去清理的。
她们总是那么乖巧那么听话，对于老师的交代都会乖乖去完成。
她拼命摇头：“才不要呢，我和这些人有代沟，我说得他们全部都不懂。”
我双手一摊：“那你就说他们听得懂的啊，话题还不是找找就有了。”
谈天谈地谈月亮谈星星，只要愿意，什么话题度能够扯上一天。小姑娘钱钱不屑一顾。
“我和他们都没办法聊天，除了家长里短谁家阿猫阿狗，他们还会说什么啊？而且下节课不是我的英语课吗？等你上完了就换上我呗，我就等着你下课呗！”
她说话声音清脆，要是放柔和的话，那就能够甜入人心扉。
可惜她现在声音尖锐，而且嘹亮，许多学生都被吸引住注意力，我甚至看到有人双眼泛着泪水的光芒，委委屈屈地在抽噎。
一根粉笔头被我捏在手里，对准门外面的人，吧嗒就扔过去了。
走过去拎着她的衣袖把她拖到窗口边上，正对上她不敢置信的白眼。
我也不多说话了，直接吧嗒就把门光上，拒绝她的再次进入。
有个小女生手里握着笔，一只举手说：“老师，钱钱老师怎么了？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钱钱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除了前面那几位，后排都听不到。
我示意没事，门光上了还有窗户啊，亮堂堂的，不需要开灯，正好把烦人的家伙给隔绝开来。
“没什么，把默读写好了就交给我吧，趁我现在还有时间，好好看看你们的作业。”
其实六年级的课程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了，该交的该学习的，老师交代的作业。
他们大部分都很认真完成了，可是按照我的眼光来看，真的连城市里四年级的孩子还不如。
一叠作业被重重打了个叉，我自己比他们的心更累。
班长歪着头，可怜兮兮眨巴大眼睛：“老师，是我学的不好吗？那我还能不能考上初中啊。”
她捏着衣服袖子，扣子掉了一颗，露出瘦小的手腕和长期遭受营养不良的身体。
低下头一副可怜兮兮没人领养，只能孤零零流浪的小野猫模样，瞬间让我整个人连同心都一起软和了。
“不，不是你的错误，你放心，老师一定帮那么在人生的道路上，建设一条道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加让我感觉到责任的义务，但是我也知道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很难改变如今的现状。
很耐心讲完一节课后，课间休息时间到了，帮助食堂阿姨一人分发一个鸡蛋一杯蜂蜜水后。
我拉住同样支教，准备教导英语的钱钱的手，来到办公室，准备好好跟她讲清楚。
老师包括我们加起来只有几个人，其他人都跑去吃下午茶了，我顺便把门带上。
“他们很乖，你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会认真对待他们的对吧？”
“英语对我来说很简单，我想教就能够教清楚。”
她显然有点生气，刚刚被我拖延出教室外面明显让她丢了面子这件事。
她再也没有好态度对我，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随随便便一讲，什么考试都能过关，不过是小学生而已！但是这些人，还有你都让我讨厌了，我决定不教了！”
“你昨天决定不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要做好自己，留下来认认真真支教吗？“我怒了。
“那是昨天，现在我讨厌你了，我觉得你看不起我了，我要回家。”大小姐的气性，同样不比我小多少。
我双手交叉，恨不得爆炸爆发出来，可是深呼吸一口气，呵呵冷笑。
“那你就做给我看啊！我讨厌你的话，那你就来证明我是错误的。”
她哈的一声笑了，继续不屑：“怎么做给你看，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来要求我！”
“我谁都不是，但是你不是对我不屑对我生气吗？那就把这些孩子的英语好好辅导上去，让我看看，让我知道我瞧不起你就是件错误！让我知道我错地很离谱！”
我办公桌面上被食堂阿姨也放了一个鸡蛋一袋装的牛奶。
鸡蛋滚了几圈，一下下剥开鸡蛋光滑的外壳，翘起二郎腿，骄傲张扬起眉头。
我这个人本性并不桀骜，不过是学习的司锦亭。
这个家伙，有时候桀骜不驯起来真让人烦躁，但是学了两份姿态，用来挑衅她人足够了。
“因为现在的你让我看不起啊，那你是不是要加油让我看得起你才对。”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容易生气。“行，我会让你知道，你错地有多么离谱！我在的这几天，会把他们努力教导好！”
甩开大门，她拎起英语书就离开了，还拿上英语磁带，看样子是准备好好大干一场才是。
至于我听着她这一系列豪言壮志，甚至有点想笑。
她愿意留下来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村里的学校，真的好难再找到像她这样优秀的英语老师了。
其余优秀的教师，老资格的被都市繁华恍花了眼睛，根本不会考虑这种十八村庄。
两个星期，只要她愿意的话，绝对可以帮忙把这些孩子辅导成才。
因为她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只要她愿意不使出她的娇娇女性子。
一口吞咽下一个鸡蛋，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