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还有卖人物贴的年画，判官灵笔，鎏金赤狮，九尾灵猫，地下的人对应着冥渊所谓的“神”，烟雾缭乱李是一张张安静而虔诚的脸。像是时光的缩影，变得是容颜，不变的是人心。
莫商泠看在眼底，像是在看一副慢慢褪色的旧画。
**
桐州极月夜
“冒昧问一个问题，”易楚天看着防尘架上面的药品，“您这里的蚁酸是谁配的？”
“啊？”值班的是一个新老师，虽然有点困惑于易楚天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一般都是各班的化学科代表配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应该是班上的学委或者班长来。”
“那a班呢？”易楚天问。
“什么？哪个a班？”老师疑惑。
“化学系大三的a班，”易楚天说，“就是化学系专业第一的那个尚明轩他们班，他们班的是谁来配的？”
“他们班......哦好像是一个叫做郑雅的女孩子。”老师回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谢谢老师。”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易楚天迅速转身离去。
......
回忆打住，易楚天看着自己身边有些局促不安的郑雅，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所以说，你去找尚明轩，到底是想干什么？”
易楚天这乍一开口，冷不丁的把郑雅吓了一跳。
她支支吾吾的说，“我听说她请病假回来了，想看看她......”
“看看她到底死没死？！”
易楚天这话说的严重大有问罪的意思，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郑雅被吓了一跳退开一步，心虚的质问。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易楚天一步一步的靠近郑雅，“哪天晚会这么多人，那个灯偏偏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在尚明轩上台的时候掉下去碎了呢？”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晚会那天哪有发生什么事？！”郑雅咬牙说。
“尚明轩性子太张扬。”易楚天自顾自的说，完全没有理会郑雅那句话的意思。“得罪点人也正常，可他们之间那里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人往死里整。”
“开什么玩笑，她不就只是摔了一下吗？！”郑雅大喊。
话音未落，她便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易楚天听到了。
她听见易楚天在自己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我可从来没说过，尚明轩摔了一跤啊。”
**
尚明轩为人细心谨慎，这一点，从她在黎长安的只言片语之中就能拼凑出当初的真相上就能看得出来，而千沫漩不同，她为人大开大合率性而为，加上千百年来的阅历和修炼，让她基本上是如鱼得水，无人可敌，就算有人觉得她行为怪异，也不会有人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活的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久。
可是，世界上偏偏就是有尚明轩这种人。
时间一脉的冥能残存的虽然不多，但是真正掌握着精髓的几乎可以说是没人，直到有一天，尚明轩见到了千沫漩的冥能，真正的冥能。
在她杀死鬼车的那个晚上，青冥鬼夜游，她本想出手，却有人抢在她之前动手了，她赶到现场的时候，青冥鬼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死状凄惨，潦倒垂暮，是一种尚明轩前所未见的死法，翻遍古籍，只有传送中的那种神乎其神的神技，时间.倒流。
时间之神独有的能力。
后来的事情不难猜测，无论是千沫漩对待天谴令的态度，又或者是对日烬之战那段历史，那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愤慨和仇恨。
尚明轩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测荒谬到了极致，但这却是唯一一个可以解释一切的说法。
只是，尚明轩却没有细究的打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又何必一味的探究？
对她来说，朋友分两种，一种是她舍不得伤害的，愿意一直守护陪伴的，细水长流，共看现世安稳。另一种是和她一起拼命，无条件支持的，无所谓过去，更无所谓将来，就算她要喝毒药，她也会把水递过去。
“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吗？”半晌，收拾好情绪的千沫漩问道。
“你若是想说，我便听，不想说我又何必问。”千沫漩听着尚明轩的声音似乎是笑了一下，“总归不过是回不去的念念不忘，留下来的总有理由。”
总有理由......么？那她的理由又是什么？
千沫漩有些茫然的想，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了小可爱对尚明轩的评价“.......尚明轩啊，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她可以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因他而死，却会因为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悼念而流泪，她从不在乎过程，却会为一场辩论赛的失败而失落......她不在乎世间那些评判的标准，也不在乎普罗大众意义上一切重要的人和事。”
不在乎......啊.....真的......是这样的吗？
“我当初本来就不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离开。”
尚明轩一把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千沫漩，目光片刻都不曾离开壁画，壁画上面的景象栩栩如生，雕刻着忘川河上燃烧着地狱业火的渡船。
她似乎听到了真实的厮杀声，不远处的城楼上猛的传来破空之声，地下的人侧身一档，拦下了一把古朴却锋利的软剑，城墙上空空如也。
尚明轩拿着手中下意识拔出的剑，神色莫辩。
耳畔厮杀声不绝于耳，千沫漩的话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耳中，“你那些过家家的玩意儿能做什么。”
尚明轩抚摸过剑的周身，噌的拔剑出鞘，幽暗的防空洞里，雪色的剑身在血色的光芒下放出凄厉的剑鸣声。
“当然不是用来陪你玩的。”尚明轩仰头，视线却移向了四周的壁画，上面厮杀的战局陷入了焦灼，“你听到了吗？”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血腥而危险的弧度。“是用来杀人的呢。”
被冤魂诅咒的血妖啊。
千沫漩也笑了笑，长生对于千沫漩来说，从不是什么恩赐。但是如果这东西能让尚明轩别再为了一个人的生死整天烦恼不断的，她想还是有些用处的。
就当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