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尚明轩不仅没有收回自己的冥力，反而加大了放力的力度。随着冥力的不断加大，坚固厚重的机器表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隐隐的手印状的凹陷，缕缕热气溢出凝成灰白色的烟雾接着，尚明轩整只手臂猛地发力，往机器里面用力一按，所有的冥力集中在一点上面势如破竹一般砸了进去！
接着，一个表面被冥力融化的薄如蝉翼洞口出现在了尚明轩的眼前。
她凑过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她突然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眼睛，正透过孔洞阴惨惨的看着她！
在尚明轩夜探工业楼的时候，小可爱和千沫漩远在极月夜远程辅助，但是很显然，这两个人的脑回路并不足以构成一个完整的计划备用，在尚明轩进入了深度实验室之后，他们和尚明轩的联系就已经被彻底切断了，而这些事情，尚明轩似乎早已预见。
当时在进入实验室之前尚明轩就发现了连接在两人之间的电波非常的不稳定，而尚明轩的冥力也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的远程沟通，她索性就关掉了自己的感知系统，把剩下的冥力凝结起来随时准备攻击。
当她看到那只怨毒的眼睛的时候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可身体比意识更快的做出了反应，一把把手上的冥力秋狠狠的朝着那只眼睛砸了过去！
那一瞬间的功夫，哪只眼睛突然爆睁开来，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的对上了尚明轩的眼睛，然后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尚明轩一手握住边上的操作杆猛地把自己往操作台后面一甩，同时另一只手上八重剑凌空而挥，砍向那个东西，八重剑直勾勾的冲过去刺穿了那个空洞，血花顿时四溅，溅到了四面八方的墙壁上顺着流了下来。
说不出的诡异。眼瞧着那眼睛没动静了，尚明轩正想补上一剑，可是刚想挥手召回八重，她的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我出去一趟。”
极月夜学院的后山，千沫漩突然站起身，吓了小可爱一跳。
“你干什么去？”小可爱问。
“去处理一下事情。”千沫漩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这里你看着吧，不过我估计等尚明轩回来了，这东西也用不了。”
小可爱看起来有点想指责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开口，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千沫漩闭上眼感知了一下附近了冥力分布，双手提起自己的长裙往山下跑去，几息之间小可爱就只能看到黑暗里的千沫漩血色长裙的一角消失在了山下的教学楼外面。
小可爱的想法，现在心底堆满了疑惑的千沫漩自然不会知道，她今天晚上一直留在这里，一来确实是为了确保尚明轩此行尽可能的顺利，而第二个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计划有执行者，有实验者，那有没有可能还存在着旁观者？”
那天晚上，秦淮安的深夜到访带来的就是这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惊异之下，她都忘记了反驳。伽蓝计划本质上是一项跨时代的实验，失败了就是他们自食苦果只可怜无端的搭上一群孩子，但是成功了，对于现世来说就是一项足够惊动世界的成果。这样的条件实在是诱人，如果没有人能够在实验成功的第一时间欣赏到，想必这种成就感也会大打折扣，有什么是比自己的敌人亲眼欣赏到自己伟大的实验成果更能让人愉悦的事情呢？
千沫漩不敢在想下去。
那天之后，她就开始寻访当年冥渊之战里还剩下的老人，从商君德以前截获的那份资料可知，伽蓝计划延续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重大突破应该是在三年前，而三年前，也正是尚明轩加入冥渊的时间，如果尚明轩真的曾经参与过那一项计划，那么一定还会有人知道，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的真相。
“冥渊内部虽然暗斗不断，但是面对重大情况的时候，他们可比你们这群半吊子谨慎的多，从他们嘴里套话不简单。”
“那你想怎么办？”千沫漩回忆起秦淮安的话。
“逐个击破，当年的老人虽然剩的不多，但是短时间内全部找到也有点困难，去找和尚家矛盾最大的那一个比较省力。”
“谁？”
“你应该记得，尚明轩几个月前出过一次近乎是失控的事故，还杀了鬼车。”
“你是说，吴家公馆？”
当初请尚明轩来的那个老爷子，是商君德平日里的棋友，两个人曾经为了一副玲珑棋局杀了三天三夜，只是那怎么看都是一个有点沉迷围棋，又溺爱孙子的普通老人。
“他也是冥渊的人？！”千沫漩震惊。
“我说了，是旁观者。”
......
记忆里，秦淮安的声音逐渐远去，千沫漩回神，看着眼前一片黑暗的道路，一步跨出了极月夜的大门。
很快，千沫漩走到了公交站，晚间的公交都比较破旧，摇摇晃晃的打着红灯，开往吴家公馆，过了好几站，千沫漩远远看到了吴家公馆外面标志性的狼王图腾。
这只狼看起来不太有杀伤力，样子也不像是那么的凶神恶煞，还有它下面的老人。
千沫漩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和几个月之前尚明轩工作簿上面贴着的照片差不了多少，只是整个人佝偻的厉害，好像稍微直起背来，就会被什么东西给压塌。
明明家财万贯，却混成了这幅德行，到底是生死安天命，还是天地不仁，情深不寿？
千沫漩下了车，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反倒是吴家老爷子先开的口，“你是为那位无常小姐来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也不全是，至少在见到您老人家之前。”千沫漩说，“我听说这里住着一位书记，应该......不是您吧。”
老爷子愣了愣，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这得看您是怎么想的。”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千沫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随即收回视线，往里面走。
......
先前说过，冥渊的历史断档严重，尤其是在战争年代，迄今为止他们所沿用更多依旧是现世宋朝的书记制度，选书记三百人，著书立传，记录历史，真实性有多少我们姑且不论，但是那些书记本身，就是一段历史的见证者。
千沫漩刚才用冥力探测了眼前的这个老头子，发现他的身上没有半分冥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但是这整座公馆的建立风水却明显是出自行家之手，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走廊昏暗的灯光找不到她阴影里的手，往地上不着痕迹的丢了个什么东西。
吴家公馆的长廊不知道为什么修成这种扭七扭八的样子，弯来弯去，好像是传说中的迷魂阵，脚下铺着暗红色的地毯，纹着金色的纹路，壁灯做成了古式的人鱼灯模样，光影斑驳，好像是那个建立在融金之上的冥渊殿，鲜血铸就权威，杀戮铺就王位。
也许终归是她人生浅薄，她总觉得凭借这样血腥手段而得来的，纵使是泼天的富贵，她也难以享受。
走廊尽头是一扇门，千沫漩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老爷子还没有跟上来，索性伸手一推门率先走了进去，进门的瞬间，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类似电流一样的东西刺了她一下。
她面色不变的走进去，里面传出了一个更加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往生古道，‘有踪无影’阁下可是来自于往生？”
身后的门慢慢的关闭，带着吱呀作响的声音，千沫漩一抬头，就看见台阶上面走下来了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这老头子脸上的皱纹多的已经能够夹死苍蝇，五官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佝偻着背，一张脸惨白的渗人，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刚从坟墓里面爬出来的。
千沫漩瞥了一眼他露出拿着拐杖的手，手上隐约有一个戒指的痕迹。
“本是无根人，何来来处一说。”千沫漩走到边上的椅子边自顾自的坐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天道道下的书记吧。”
“老朽久不问世事，也不知竟还有人记得老朽，阁下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自是为冥渊而来，”千沫漩低头抬眼，看向那老头子，“您可知，与您阿修罗道有一无常，名叫...”她顿了顿，“尚连是。”
老头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还有一个孙女，是现任的无常，叫做尚明轩。”
听到尚明轩这三个字，千沫漩敏锐的感觉到周边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了下来，她若有所觉的看向老爷子，明明是夏至，可他穿的那件黑袍子上面却落满了白霜。
冥渊序列第八十七，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