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你不觉得你师弟最近很奇怪？”宋一刀压低声音，用眼神给云合暗示前面，“他最近跟阿龙姑娘走的有点近呀。”
“别挤眼了，有话直说。“
“我的意思是，阿龙姑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师弟要是对人家有意思，免不了伤心一场。”
云合挑眉，略微思索一下，冲着在前面的林间醉喊道：“阿龙姑娘。”
林间醉停下马等他：“重阳大哥，何事唤我？”
“离京城也不远了，我们不太方便再与你同行，过了前面的驿站，我们要先去一下金光寺还愿，不如，就此别过吧。”
林间醉稍微思索了一下，自己逃婚的事牵连甚多，确实不方便继续同行，本来还想着找什么理由糊弄清月，都这么说了，她自然答应的很痛快：“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一步，若是有缘能再见，请你们喝酒呀。”说罢利落的挥鞭扬尘而去。
“怎么？你舍不得？”云合看师弟朝她走的方向看了几眼，就问他。
“师兄你要不要也逃婚？”
“啊！？？？”云合没有想到师弟是在考虑这个，有些诧异的闪烁其词，“我跟阿龙不一样，我也没有跟别人私定终身，而且你师兄我道心清明，红粉枯骨，终将老去。”
“师兄之前说要跟我私奔，我这次带了银钱。”
云合拿着清合剑的剑柄戳他：“想什么呢，既然是已经答应的事情肯定要做，岂能出尔反尔，我也是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呀。”
“师兄的安危就是我的责任。”
“知道了，赶路吧。”
宋一刀暗暗感叹八皇子高明，将阿龙姑娘赶走，把这份情谊在幼苗时就掐断。可他却不知，云合在心里即纠结又害怕。害怕师弟动情，又害怕他不懂。等着老头乖乖交出定魂珠太慢了，万一在他娶亲之前，清月就喜欢上别的姑娘，就追悔莫及。于是，云合这就下定决心，回宫先偷到定魂珠再说，什么江山社稷，老子才不管呢。
虽然是为了支开林间醉，但要去金光寺的话也不假。当然不是为了还愿，求神拜佛不是栖灵山的风格。只因为大师兄跟杨念卿约好，在这里汇合，然后与禁军一起进城。
住惯了栖灵山，感觉金光寺的风格略显浮夸，大气磅礴，一看就是香水钱很足的样子。
禁军把守，私下还布置有暗探，几里外就有人来带路，生怕有人不知道金光寺住的是就是八皇子。云合其实不明白约在此处的用意，既然都已经秘密绕路，干嘛不直接回京。
“我知道您不太想这么张扬。”杨念卿为他敬上一杯香茗，“都已经到这里的，就听下官多啰嗦几句吧。”
这个杨念卿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说话做事骨子里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一路上听宋一刀夸他，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一开始就安排这么多，为什么在栖灵山时不和我相见。”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语气不失恭敬，却又带着自信：“下官只是领命去求药，恭迎八皇子回京是礼部徐大人的差事。今日与您把事情说清楚，下官就先行回京，您回京的一切议程，都由徐大人安排。”
“哦？我以为你在这等我是要提前表忠心的。”云合有些看不透他。
“家父从小教育我，最是薄情帝王家，所谓的忠心只是一种统治工具罢了。天下之本在于百姓，忠心于百姓才是无愧于天地。”
这段话说的云合有些震惊，“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比谁都清楚。
“你在我面前就这么说，不怕我吗？”
“若是怕，我又怎么会倾力保您呢？”
云合更加看不透这个人，他明明不想讨好自己，可他偏偏是在为自己着想。
“我知道殿下很疑惑。”杨念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您听过春空这个名字吗？”
云合本来已经伸手去接，听到这个名字又把手缩回去。
“看来，您知道的，我就不瞒您。我跟她是盟友。”
“你也是个疯子！”云合咬牙切齿的说，“你们若敢伤我师弟，我…”
杨念卿按下他的激动的手，面色如旧：“小点声，清月仙师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吧？”
“你把我们从栖灵山诓骗下来做什么？杀了我们，取出什么狗屁魂魄，让你们主子复活吗？”云合握紧拳头，压制自己的内心的咆哮。
“十年前我还没有被唤醒，只是个浑浑噩噩的普通人。我与春空虽然最终目的一样，但，她为她的魔君，我为我的仙主。您当年若真的往生，我不会饶了她的。如今您还留得性命，为了大计，还希望您能够忍一忍。”说着杨念卿恭敬的下跪，眼里也没有什么桀骜。
“我不想听什么大计，我只要和师弟能够余生平安。”
杨念卿突然冷笑：“我不知道春空当年怎么跟您说的。以您二位跟云宫的仇怨，别说这辈子，直到你们魂消灵散，天帝也不会罢休的，哪有什么平安而言。”
“够了！我不想听什么云宫、天帝的神话故事，我只是个凡人，还是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
“仙上，逃避现实是没有用的。”杨念卿抓住他的衣角，“您素来心底良善，可若不早做谋划，您二位终有一日会被逼的烟消云散。属下的今次已是逆了天命，怕是没有机会等您的来生，只想您能够早日重回云宫。”
云合扶他起来，面色稍缓：“我开始修行的时候，师父告诫我，心中若有执念终有一日会化作心魔，你们为神为仙的，怎么这样执着。我回去又能怎样？取而代之？然后再等着他来取代我吗？”
他转过身走到窗前，接着说：“生而为人能如何？成仙封神又能怎样？我只想三餐饱腹，有人闲谈，虚度光阴罢了。管他是云宫还是皇宫，都是你们的执念而已。对我来说，不管是栖灵山的长生宫或是皇城里的太极殿，能安心处就是家。”
“你应该明白，我下山只是来求定魂珠的。想着我死后，我师弟也不受蛊虫的牵连，至于你们私底下做了什么勾搭，我不想过问，以后也别来找我了。一世苦短，已经足够我体验的，别来诓我做什么长生不老的神仙了。”
杨念卿还欲争辩，云合挥手制止：“我心意如此，莫要强求。”
杨念卿知道今天不是良机，转念一想，又有了对策：“既然如此，我们来说说皇城里的事情。都城也并非什么安宁的地方。”
“如果是什么安宁的地方，也不会死七个皇子吧？”云合有些嘲讽的说。
杨念卿不在意，冷静的坐在茶桌旁，给两人续上茶。
“六皇子死的那天，我刚刚被唤醒。所有的阴谋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其中您的皇伯父，逍遥王没少从中周旋，我的养父负责调查这些案子，明面上的结果似乎与他无关，但是暗中早对他有怀疑，只是没有什么证据。”
“不过这些年来九皇子府上，还有齐王和衡王派系也有动静。春空夹在其中，似乎有也西林的手笔，北方的胡蒙国好像也有插手，局势很复杂。”
云合冷哼一声：“这里面没有你什么事吗？”
“我不过是隔岸观火而已，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帮助她，我负责提供情报和保护你。”
“那还多谢你把我拉到火坑里来。”说罢云合满饮杯中茶水。
“这并非我的本意。”杨念卿继续给他续杯，“您的兄弟和子侄不是您伯父的对手，再加上各方势力，国若非国，何以为家？”
“所以说我要是被册封为太子，我的这些亲戚们大概不会高兴吧？”
“九皇子早年也被暗杀，性命无碍，只是伤了眼睛，固然聪慧，但有失国体。齐王和衡王都不是嫡长孙，两派对立许久，无论哪一方胜出，都要打击另一方。您这样没有派系，又无根基之人，本身又没有沾染谋害其他皇子的嫌疑，而且您的位分，本就在这些人前面，由您继位，合情合理。”
“那逍遥王？按你说的，他这么想上位，给他就是。”
杨念卿摇摇头：“除非再无皇家血脉，否则良国人是不会选他的。他是胡蒙国和亲公主生的儿子，这些年来北边战事再起，朝中没有人敢拥立一个有胡蒙血脉的皇帝。”
“胡蒙？”云合啧啧嘴，“还真是内忧外患，这个时候朝局混乱，给他们机会南下，还是百姓遭殃。”
“您前世最是仁慈世人，我觉得您也不想百姓受战乱之苦吧。”
“你要是没话说就出去吧。”云合放下手中的杯子，直勾勾盯着他。
杨念卿讪笑：“言尽于此。下官告退。”
云合依旧端坐桌前，拿着杯子的手不觉得已经指尖发白，青筋抖动，早该知道。
“师兄在生气吗？”清月一进门就看到他在用力捏杯子。
“没有啊。”云合笑着放下杯子，“马上就要进宫了，多少有些激动。”
“我同师兄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这都城的花花世界，哪位姑娘迷了你的眼，让你爱的死去活来，以后不回栖灵山了，师父他老人家该多么孤苦无依啊。”云合一边说，一边百爪挠心状。
“我不会喜欢上哪位姑娘，而且有师兄你在，师父怎么会孤苦无依，难道师兄要当一辈子的皇帝吗。”
云合连连摆手：“跟你开玩笑呢，不要这么认真好吗。”
“师兄，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云合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好了，师兄不逗你了，我们出去四下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