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醉几人等候了一晚,只知道已经定下清月是圣女,第二日德教的教徒传话,要他们先行离去,圣女要在教坛受洗礼和学习教义,林间醉找了各式各样的借口,都没有结果,只得先回去。
虽然按照原计划,清月确实被选为圣女,但大家看起来似乎都不太高兴,尤其是云合,薛升闻讲一件事他能跑三次神,这边已经讨论结束了,他才忙不迭的问:“什么?你们这是要决定去哪?”
“公子,是他们的另外一位朋友,据说是有一条关于赴川贵族的线索,但是去了许久没有归来,我们决定去看看情况。”善棋简单的跟他解释。
“哦。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清月不在,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他回来能扒了我的皮。”虽然之前总是觉得被清月盯着后背,压力很大,但是他不在,保护八皇子这个责任让林间醉不敢妄动。
“从他六岁起,除了闭关,几乎每日都在我眼前,忽的一日不见,还有些不太适应。你们都走只剩我一个人,岂不是更无聊。”
“无聊也比没命强,你可能不这个时候出事,牵累他。”林间醉的话本是说给云合听,却不想撬动别人的心。
“我在府上陪他,你们去吧。”凌云渚主动要留下是林间醉没想到的,但是她现下心里担忧的是潘洞洞的安危,父亲还在家,府里到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次日,林间醉打着将军府大小姐出游的名号,带着从父亲那里借来的小队,和善棋还有她的老伙计一起出城。
云合更加没有心情,在小院里来回踱步,忽然问旁边的凌云渚:“你昨晚睡在我隔壁?”
“当然了,不然你就是被人劫走我也不知道。”
可是阿龙分明说其他房间都年久失修,没法住人,这几日也不见有人来修缮,怎的又能住人了呢。
凌云渚以为他是在担心清月,心里有些别扭的说:“清月的身手难遇敌手,当不会有危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云合对于他居然能安慰自己感觉很惊讶,若不是杨念卿提议,云合也不会留他在身边。而且他本来就是惜剑阁少主,纵情江湖惯了,怕是没有过低声下气的时候。一开始跟着自己总感觉别别扭扭的,双方都感觉哪里不太舒服,上次婷芳的事,人家也算是出生入死,云合也不好意思说啥。可是这次来赴川,态度好像突然有所转变,首先是做事知道跟自己打招呼,这次居然主动要留下来。
云合闲着也是闲着,主动问他:“其实我想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就愿意留下来了。”
“你是真不明白吗?”
云合的表情有些迷茫:“难道我该明白吗?”
“林间醉说,你们两个性命被绑在一起,你死了,他就活不成,是真的吗?”
云合倒吸一口凉气:“她连这都跟你说了?”
凌云渚心里已经了然,语气有些颓废:“看来是真的了。”
“等会,这件事关系重大,阿龙跟你说到什么程度。”
凌云渚也是没什么心机,一股脑就全说了。云合越听脸色越凝重,心里却早已快笑出内伤,果然是林间醉的风格。她心里该是明白这事情的分量,又有些八卦的天性,真真假假的,自己若不问清,还就真的信以为真。
眼下心情稍显愉悦,就提议在府上转转,趁着初秋的微凉,看看花花草草。这一转,竟然又在偌大的将军府发现一个小药园,也是有趣,他只是随便看几眼,准备离开时,被人叫住,正是将军的续弦夫人间夫人。
“夫人何事。”
“公子既然也无事,不如来我这药园里喝杯茶。”
云合其实对林间醉的母亲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生养出林间醉这样的女孩子。
之前在军营跟夫人有过几面之缘,仅看面容夫人要比将军年轻许多,夫人笑起来,就好像散发着宽容温婉的光芒。云合其实没有跟女性长辈打交道的经验,尤其是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完全不知道要闲聊些什么。
“公子此行隐秘,莫怪臣妾礼数不周。”
“是我过于叨扰了,您就当我是晚辈,不用什么礼数,以后的事情还说不住呢。”
“我本出身江湖,不喜规矩过多,但总要顾及夫君颜面,心知你来自栖灵山,早就想拜会你。”
云合赶紧摆手:“是我不知礼,住了这几日还没有当面谢过夫人。”
“都是小事,我只是想问你些事。”
“夫人请说。”
间夫人停顿一会,笑着问:“阿龙的性格我最为了解,知道赐婚她定然是不愿的,可如今她却为你的事情奔波,说她移情别恋,我断然是不信的,你究竟许了她什么好处?”
果然是母女,间夫人对女儿还真是了如指掌,被她说中,云合在犹豫要不要说,反正是林间醉的母亲也不会害她。
只是不等他开口,间夫人就反问:“你该不会暗地里答应了,她和酒儿的事吧?”
“酒儿?你是说江尚酒。”
“是,看来你是知道的。酒儿是她二叔养大的孩子,他们能在一起,我自然是高兴的,可你们的婚事是势在必行的,以后是要昭告天下的,你想过要怎么瞒过天下人吗。”
云合觉得气氛一下就严肃起来:“其实我还没见过她的江哥哥,这件事的的关键是在他,他要是愿意放弃一切,隐姓埋名,这件事自然就好说。他若不愿,我作为朋友也只能让她稍微宽心。设身处地的想想,其实我也不愿继位,但是没有办法,我们都是棋盘里的棋子,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决定自己的命运。”
“是我言过了,不提这个。”为了表示歉意,间夫人亲自为他斟茶,“我与赴川结缘已久,你此来赴川要查的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有什么想问的,你可问我。”
“夫人可知道什么关于德教的传闻?”
间夫人侧头稍稍想了想:“不知都你想要什么消息,我就跟你讲讲我对德教的认识吧。”
“我出身药王谷,自幼就励志悬壶济世,少时曾经四处云游行医,听闻赴川有一些外面不常有的药材,我就来了南疆,第一次来同兄长一起,那是赴川还不属于良国,家家户户都会祭拜百德人君。你想听百德人君的传说吗?”
“这几日听了一些,街头巷尾的说法好像不一致。”
间夫人点点头:“那我就来说我当年知道的吧,相传百德人君是天帝的儿子,他的出生代表着人的德行,当年的德教认为,一个人爱惜自己的德行,就会被人君庇佑。人君每过千年就会以肉身入世,带领人们找到正确的德行,而王室的女子带着神圣的血液,会成为孕育百德人君肉身的母亲。”
云合心头一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炸裂出一个清脆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太失态,赶紧道歉:“抱歉,您继续。”
“可是赴川灭国之后,已经没有王室血脉了。而当年德教最忠心的信徒,在上阳谷之战后,伤亡惨重,如今的德教大不如从前,除了重生祭典,已经很难实质性影响大多数百姓,尤其是战乱之后长大的人,基本都不怎么有信仰。”
云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谈论,可是心中又疑惑,她是如何得知的呢?
间夫人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当年入赴川,曾为王室的小公主诊病,那时她不过刚满10岁,颇为活泼,相处多日与我无话不谈。几年之后,赴川国破,我就再也没有找到她的音信。”
一听到是小公主,感觉心头又是一紧,有些激动地问:“我可以问一下小公主的名字吗?”
“闺名叫文若,听说他们16岁之后才会正式起名冠以王姓。”
心里面第一次产生怀疑的时候,他还觉得或许只是重名,若真是公主,自当是赴川王姓,以蓝为姓,只是她还没有等到冠姓,就已经国灭。
“其实我也颇为惋惜,我第一次来赴川的时候,见过蓝羽王,他并不是传闻中那种自大好战之人。后来的诸多事端,他的行事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赴川灭国之时,我也在赴川,为了逃避灾祸,我只身躲进了龙源山,在那里遇到了我夫君。我感觉真正的德教已经在上阳谷保卫战里丧生了,现在的这个德教,就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不知道会被哪阵风吹散。”间夫人眼神里有些不舍,明明心里知道那些人的可爱之处,但却无法改变他们已经不在的事实。胜利者的史书上,只会写上他们的恶名,那些情真意切的朋友,等自己老去,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当年的事迹。如今的德教,绝口不提当年蓝羽王的政绩,也没有领蓝羽王宁愿牺牲王族也要保全德教的情谊。以王族的性命与良国朝廷议和,踏着教众的血肉,依然坚挺在上阳谷里,是多么的可笑。用重生之日的名头,一次次在百姓面前作秀,多么令人恶心,若是当年没有嫁入林府,她恨不得闯进上阳谷,质问那些人究竟有没有心。
间夫人或许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十分歉意的说:“朝廷一直不想将军府与德教有瓜葛,也没有人听我说这些闲话,今日言多了,还请见谅。”
“夫人的话对我很重要,文若可能就是我的母亲。”
这下轮到间夫人不可思议:“她…她居然没有死吗。”
“大概我三岁之后,她才去的…”
间夫人捂着自己的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你是他的…那你就是…”
“你是想说百德人君吗?”
间夫人努力平复一下:“蓝羽王宫里有一位法力高深的仙师,她的推算一直很准,他说文若将来如果有儿子,定然是百德人君的转世。所以德教已经默认她会接替圣女。”
“仙师?是修行之人吗?善于推演,应该不是我们栖灵山的人。”
“我倒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只知道她是个女子,长得极美,名字也很好听,所以便记得清楚。”间夫人心态稍微平和一些
“是吗?什么好听的名字。”云合只是随口接着问了一句
“春空,我总觉得是春日晴空之意,想起来就觉得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