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醉和薛升闻又忙了一整天,威逼利诱都用了,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只能看明日的造化了。
回府之后忙不迭的又跟云合汇报,眼见天色已黑准备回房休息,侍女香儿急匆匆地来告知,结巴张和薛升闻这个点来了。林间醉想起他最近一直在翻资料,也素来做事稳重,明知明天有要事,还执意前来,定然是有重要的发现,说服云合等人一起听。
结巴张看上去风尘仆仆,想必刚到家没有休息就来了,看到在场这么多人,下意识拉住准备开口的薛升闻,林间醉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就给他解释:“老张你别激动,这几位是专程从都城来帮我的朋友,这些事他们都知情,我心里有数,但说无妨。”
他这才松开手让薛升闻讲话,薛升闻掏出一沓纸:“老张刚才带回来的消息,都写在纸上,我看过了,你瞧。”
林间醉接过来,递给云合,然后继续跟薛聊:“你大概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让你非得今晚来。”
“圣女。”结巴张准确的说出这个词,引得大家都看向他,他不自在的用手肘碰了薛升闻让他继续说。
薛升闻长吸一口气:“老张找到了一些关与德教圣女的记载。在赴川灭国之前,德教从来就没有选圣女这件事。圣女是公主直接继承的,每一任圣女去世才会由王室未满十六岁的公主继续接替。”
“可是赴川已经没有王室,选圣女不也很正常嘛?”林间醉不假思索的反问。
“不,大有问题。”善棋提醒道,“也就是说,以前的圣女是终身制,而现在选的下次就不会用,可有查到这些年选的圣女最终如何。”
结巴张摇摇头。
云合仔细翻阅了结巴张誊写的一些疑点,除了他们正在讨论的圣女问题,还写了其他,估计他们是怕师弟遭遇不测才匆匆而来,心里还暗道,林间醉的这些朋友到还挺仗义。只见后面一张还有近几代圣女的名字,大概是他随手抄录的,名录最后是两个熟悉的字。
“文若”
这两个字让他有些恍惚,努力控制一下情绪,问道:“你翻阅的资料里,可有说最后一代圣女去往何处?”
“尚,,尚”结巴张越激动就越说话不清楚,林间醉赶忙给他翻出纸笔,就近铺在茶桌上,结巴张挥笔在纸上写道。
“尚未继位,国已不国,徒留其名。或为战俘或已身死,记录不详,多为猜测。”
觉察道师兄的异样,清月往前走几步,贴在他身侧。云合努力挤出笑意让他心安,又问道:“她当时有多大年纪?”
“二八年华”
云合在心里推算母亲的年纪,大概也是这般,如果德教有人知道自己就是他们圣女的孩子,会不会成为暗杀瑞王的动机。
“会不会因此德教才限制圣女的年龄?”善棋试图找出这中间的联系。
结巴张摇头,写下“不知”二字。
“谢谢二位特此告知,我们之后会更加谨慎。”云合郑重谢过,手已经把那两个字捏的看不出形状。
云合整个人都写满了不对劲,林间醉想问,善棋对她摇摇头,她只得作罢,又跟薛升闻聊了几句,就出门相送。
其他人都退场,房间里就只剩清月,云合颇有些疲惫的半躺在床上,心绪难宁。清月安静的去掉朱钗,洗净脂粉,缓缓在他一旁坐下,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念起清心咒来。
待到心静一些,云合问道:“我之前一直觉得这皇位算是我白捡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只当带你游历一番,可是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都不曾置身事外。”
“师兄,不想继位,我们就回去找师父吧。”
云合摇摇头,不想解释。
“如果最终发现这些事的因都在我身上,你会怎样?”云合问清月,却又像是在问自己
“那又如何?”
云合满意的闭上眼睛,继续听他的清心咒。一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不问是非,愿意陪在身后,就觉得安心很多。原谅我的自私,明知终要先你而去,却还是舍不得早点叫醒你。
翌日清晨,清月一早就主动找林间醉梳妆,林间醉自己还顶着凌乱的头发来不及整理,敢怒不敢言,脸上还贴着乖巧的微笑。
“我有事跟你说,你把门关好。”清月交代一句,就自己坐到梳妆台前。
“啊!不好吧?我们孤男寡女的?”
“快去。”清月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威压,让她不敢在迟疑,心里暗暗猜测:看来这事挺麻烦的。
“昨日,我师兄问起的末代圣女,就是他母亲。”
林间醉忍不住抽出正在编发的手,惊讶的捂住嘴,又是这种要掉头的秘密,你们说之前能不能跟我打声招呼,知道太多秘密会死的更快,我真的能活到跟江哥哥在一起吗?
“我去德教之后,你要替我留意师兄。”
林间醉连连点头答应,这个点他根本就不敢质疑啥,而且她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意识到事情可能会牵扯到九皇子遇刺。
“还有,绝对不能让师兄一个人单独行动,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撇下他一个人。”
林间醉依旧小心的应下。
清月语气稍微缓和一点:“这次算我求你,以后你的事我会帮忙的。”
这语气颇让人惊讶,因为在林间醉心里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能这么跟自己说话。之后清月不再做声,他想了一夜,最后觉得能托付的人也就只有林间醉了,善棋虽然心细,但他无法启齿,而且他讨厌杨念卿,连带着讨厌他带出来的人。
这次出门清月不放心,坚持让云合在家等,因为若真的入围要去德教见几位长老,由这些人确定最终人选,他就不能陪云合回来,路上来回恐生变数。
二选来围观的人更多了,清月选了一套拈花剑法,空手使出凑合着当一段舞,台下看的稀奇,叫好声一片。其他被林间醉打点过的女子,故意在台上放水,不是舞步凌乱就是音色不正,闹出些笑话来。就当林间醉觉得稳赢之时,有一个小姑娘,眉眼只能勉强称的上清秀,唱了一首德教的普世赞歌,清丽的音色响起,仿佛把所有人的灵魂都洗净了。
林间醉心道不好,还是有漏网之鱼,这首普世赞歌本就是德教歌颂百德人君的,又被她唱的如此神性,换做是她当长老也会选这个小姑娘。清月犀利的眼神穿越人墙像是质问林间醉。林间醉把薛升闻拉到一边,悄悄商议:“这匹黑马,你提前调查没有?”
“她跟老张一样,也结巴,我没想到她还能唱歌。”
“别说这些了,得想个办法搞定这个小姑娘。”林间醉不想这时候做无聊的抱怨。
“眼下是没有办法,待会票决之后前三人就要去上阳谷见德教的大长老,我们在路上也许还能动动手脚。我们进前三还是稳的。”
也只有如此了,林间醉带着结巴张和薛升闻谎称是家属,挤上了去上阳谷的车。
“你们的办法过于麻烦,不如我待会直接···”
林间醉赶紧叫停他的想法:“你师兄知道你要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会怎么想。”也只有搬出云合才能制止他。
“但是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不是要混入德教吗?圣女也只是其中一个捷径。”薛升闻说道。
“胖子说的很有道理呀。”
薛升闻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是昨天老张分析的。”
“我明白老张的意思,可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解决,都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呢。”
结巴张给她比一个手势,示意她先随机应变。
车队已经驶入上阳谷,此处地势险要,从谷底望去只有一线天,德教的总教坛在上阳谷的尽头---启苍山。虽说一路都没有逗留,到总坛时天色已晚。高高的寨墙张着漆黑的大嘴等着他们,照明的篝火随风摇曳,如此氛围,另外两个小姑娘脚步都已经显得踌躇,清月旁若无人的走在最前面。
总坛的主殿在高高台阶上,配合着厚重的建筑,到有几分庄严。林间醉几人因为不是信徒,被禁止此时入内。
“其他的话不多说,如果不成,我们回去再想办法,想想你师兄还在等你,可别在这里动手。”
清月轻微的点头,就当回应,登上台阶进到有些浮夸的主殿。主殿正中央挂着“普照世人”几个大字,没有神像,只有一张摆着贡品的祭台。两侧有十二灯柱,对应的灯柱下有椅子,有的椅子上坐了人,有的椅子却没有,那些人一个个把自己裹得看不清脸。
被林间醉视为最佳对手的小女孩,一家都是信徒,虔诚的跪下行礼,另外一个小姑娘也被阵势吓的行起大礼。
修行人的五感比常人要好,尤其是清月没有了嗅觉和味觉,听觉就更灵敏,就算不去凝神也听到,座椅上两个人在讨论。
“今年的质量不行,就一个模样水灵的。”
“下面的人办事越来越不行了,五年怎么还只选出一个能看的。”
他们低头私语之后,有一个身形比较壮硕的站出来,先是向那两个小姑娘回礼:“二位信女心思虔诚,人君已经知晓二位心意,只是此番的命定之人不是二位,请几位今晚暂且休息,明日教徒会送几位回程。”
事情没有一点点曲折,清月什么都没说,圣女之名就落在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