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听到这句话，眉头紧蹙。
苏铭说的话，他自然是懂的，可真的能做到吗？
那可是右相啊？
“若是右相始终不来找我们呢？难道说，我们就放弃了？”
苏铭淡淡一笑，“若是你，你能忍住这么大的功劳吗？”
“那自然是忍不住的！”
“你忍不住，右相也一定忍不住！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右相代表的不光是他自己，而是他手下的那一群人，右相就算不想要这个功劳，他手下的那批人也不想要吗？要记住一件事，迟则生变！”
“如果……如果……右相真的不管不顾，将火铳的事情，让他手下的人上报上去，那可咋办啊？”
苏铭轻轻一笑。“若是如此，那左相之位就有人了，伯父就不用再想这些事情，安安稳稳的待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就行了！”
“不，如果说，这件事被陛下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伯父兵部尚书的位置也保不住，最大的可能性，是调离京师，外放做官！”
“什么？”潘玉一脸惊愕的看着苏铭，“为什么啊？这件事我们明明是受害者，我们的功劳被人抢了，凭什么连官位都已经没了啊！”
苏铭嘴角一撇。“在官场上，就不要说自己无辜。你无辜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够解决问题，你是否足够的强势！”
“解决问题？强势？”
潘玉一脸懵逼的看着苏铭，不明白苏铭为什么会这么说。
苏铭看到潘玉这副模样，便给他解释道：“在官场上混，有三种人，一种，是能力强的，这种人，无论是谁都喜欢，因为这种人可以干实事，可以解决问题。比如，京兆府的法曹吉辊，比如，我父亲镇国公！”
“吉辊那种长安十恶，也能和你父亲镇国公比？”
苏铭淡淡一笑。“能力有大小之分，也要看是在什么样的场合用。吉辊的存在，对于长安城的百姓和官员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这种人表面上看是个酷吏，可为什么他会成为右相身边的红人呢？”
“这……我不太清楚，”
“因为右相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吉辊便成为了这样的人，而且，在这个位置上，做的还不错！”
“可是，他的官职是大奉的，大奉设立这个官职的目的，是为了百姓，可不是为了右相啊！”
苏铭缓缓点头。“可做官的，是人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吉辊是个小官，能决定他命运的人太多了，法曹这个位置，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也不是什么大官。他想要活下去，需要一定的保命技巧。”
“现在，我们说的是，在官场上的用人标准，而不是指他人品的好坏，和做事的准则。”
“这是两码事！”
潘玉嘴角一撇。“可就算出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和镇国公相比啊？这是对镇国公的侮辱。”
“从官职上来说，他的确没有。可是，法曹吉辊在他的位置上，已经做到了极限，带给右相的好处，也做到了极限。这一点，你承认吗？”
潘玉颔首。“这个我认，右相手下的大官很多，吉辊的官职虽然低，但是在右相身边的话语权还是不小的。”
“我父亲镇国公，是为陛下做事，是不是也将军事这块，做到了极致？”
听到此话，潘玉立即露出了敬佩之情。“镇国公一人独领四镇，乃是大奉的镇国支柱。”
“我之所以用我父亲和吉辊做为例子，就是要告诉你，无论职位大小，只要你能为自己的上司做到极致，你就可以得到重用。”
潘玉缓缓点头。“你若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吉辊这个虽然坏，但是对于右相有用，只要右相在，那吉辊也就能一直在官场上高枕无忧，甚至，有可能还会升值！”
苏铭摇了摇头。“没错，这种人在官场上极少，一般的官员，都是在混日子的，不管是能臣还是贪官，都当的不够格。”
“那第二种和第三种呢？”
苏铭的脸色随即暗淡了下来。“这第二种，则是背景大、能力弱的老好人。这种人，有很多，甚至官场上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比如大理寺卿卢植，此人出身范阳卢氏，乃是实打实的高门大户，可若说能力……”
苏铭淡淡一笑。“只能说聊胜于无，这样的人，能够当官，可当不了大官。而其他人因为他的关系，也不敢动他。这种人，在官场上混，其实是最简单的。”
潘玉点点头。“卢大人我见过，为人的确不错，我爹也说，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
苏铭继续说道：“这第三种官，就是你爹这种，没有背景的寒门了，这种人做官，最危险。”
“最危险？”潘玉瞪大了眼睛，一脸纠结的看着苏铭。“可我爹说，他升官算是快的，而且，一路上都有贵人相助，不危险啊？”
苏铭道：“你爹为人聪慧，能力强，知进退，运气好，所以才能以寒门之身，登顶兵部尚书之位。而一般的寒门子弟，哪里有这个本事和运气，他们大多数终其一生，也只能当一个县令，能当上京官，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
“寒门做官？真的这么危险？”
苏铭颔首：“若是以前，太子李梁和左相文仲还在，这件事并不会对你父亲构成任何的威胁，甚至，还有可能获得升官的机会！”
“可现在，太子李梁被禁足，左相文仲猝死在了大明宫。”
“整个太子一系，人心惶惶，谁能帮他？谁敢帮他？”
潘玉一听到这个处境，立即拉住了苏铭的手，“铭哥儿，你一定要帮我爹啊！”
苏铭点点头。“你爹找上我，也是因为我镇国公府的势力，顺便，看看能不能再进一步。”
“可若是右相没有忍住，提前将火铳的事情上奏给了陛下。”
“那就等于是将你爹架在火上烤。”
“没了派系的支持和帮助，即便是我愿意去找我爹曾经的几个下属帮忙，他们也不愿意掺和。”
“而最重要的是，你爹的位置太重要了。”
“一个寒门子弟，没有身世背景，做到了兵部尚书，还背叛了原先的派系，最后，连功劳都没有守住。”
“你觉得，陛下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