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大臣都看向了他,眼神中都露着不解、好奇的神色。
潘熬更是眉头蹙起,脸色暗淡。
投靠太子李梁之后,文仲这位太子太师,当朝左相,就成为了他天然的盟友。
两人之间,合作多次,彼此也算是熟识。
文仲为人高傲,思维敏捷,家世和背景都是当世翘楚。
虽然看不清出身寒门的他,但做事还算稳妥。
可这一次,文仲的行为让他有点看不懂,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御台之上,陛下明明已经宣读了对鲁国公府的处置,就是不想让朝臣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要不然,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为了鲁国公府,而得罪陛下。
在这种意图十分明显的情况下,身为派系领头羊的文仲,竟然公然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
在太子被关禁闭的当下,保存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如此冒失,非智者所为。
文仲的话,让半截御台上的李九郎冷笑连连,眼神中泛起了浓浓的不屑。
“文仲,你身为太子太师,当朝左相,是要公然顶撞陛下吗?”
文仲没有理会李九郎,而是面向了御台上的徽宗皇帝。“陛下,老臣所求的,只不过是一句‘公正’而已。”
“公正?”
徽宗皇帝淡淡一笑,“那在你眼中,朕如何做,才算是公正?”
“将苏铭押入诏狱,秋后问斩!”
文仲说完,脸上闪过了一丝决然。
这一刻,御史中丞一脸的冷笑,也明白了文仲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可惜,文仲高估了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同样明白文仲意思的,还有潘熬。
能当上兵部尚书,潘熬为人极为聪慧,更明白如何保全自身。
文仲如此不遗余力地攻击镇国公世子,并不是为了鲁国公府,也不是为了挽回皇家的颜面。
而仅仅只是为了对付苏铭而已。
太子李梁,因苏铭的一句话,而被禁足。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在此刻还没有全部爆发出来。
太子派系的人,大多选择了观望。
毕竟,在朝为官,左右逢源之事并不可取,在派系间左右横跳更是官场的大忌。
可不得不说,太子禁足对于太子派系的打击,是相当的大。
最为关键的是,太子禁足的理由,太过牵强。
堂堂一国太子,国之储君,东宫之主,竟然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得罪了苏铭,就被禁足三年?
历朝历代,如此丢人的太子,屈指可数。
这样的太子,能不能继承大统,都是个问号。
所以,这个时候,需要为太子派系增添一些声望。
打击苏铭,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鲁国公府这件事,可以说是送到太子派系手中的棍棒。
不挥舞几下,实在是可惜。
所以,文仲在明知陛下有意维护苏铭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硬刚。
潘熬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明白归明白,可若是让他来做。
绝对不会选择与陛下对着干。
文仲阐述了自己的要求后,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徽宗皇帝的面容也变得极为严肃,“秋后问斩?文太师,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文仲梗着脖子,朗声说道:“回禀陛下,老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让陛下反感,可事关皇族尊严,老臣不得不说,也不得不做。若是陛下不愿,那就让苏铭小儿与老臣对峙,若是他的理由不能说服老臣,那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若是他能说服老臣,那老臣愿意辞官回乡。”
老匹夫,你这是在逼朕啊!
文仲说罢!
中廊之上,陆陆续续的站出了几十个官员。
“恳请陛下,让文太师与苏铭对峙!”
……
几十个官员齐声呐喊,声音之大,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为之动容。
潘熬并没有出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御台上的皇帝。
身为当朝的兵部尚书,他已经有资格,不参加这种他不愿意参与的党争了。
“既然如此,那文爱卿就和苏铭自己对峙吧,若是你让那小子认罪,那朕就送他进诏狱去陪陈昊!”
“若是不能,文爱卿可要说话算话啊!”
徽宗皇帝明显是动了真怒。
当苏铭被传进殿之后,看了一眼站在中廊上的一群文臣、武将,嘴角露出了的淡淡的笑容。
在进来的时候,小公公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苏铭走到文仲身旁,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苏铭,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文太师要和你聊一聊昨夜你射下高祖门匾的事情,你不要让朕失望。”
苏铭站起身来,淡淡一笑。“父皇,这件事儿臣要提醒您一句,儿臣并没有射下高祖的御赐的门匾,而是鲁国公府不配挂着那块门匾,儿臣只是想要摘下门匾而已。”
“竖子,休要胡言乱语,你既然是要摘下门匾,为什么是用箭射,而不是用手拿呢?你分明是在亵渎皇室。”
苏铭淡淡一笑。“左相大人,如果我看到你家有逾矩之罪,要摘下你家的门匾,你让吗?”
“哼!本官并没有逾矩之罪,你凭什么摘下我文府的门匾?”
“左相大人,我说的是‘如果’,你会同意吗?”
文仲冷然道:“门匾乃一府之脸面,怎可轻易让人摘下。”
“您自己都说了,即便是您逾矩了,也不会让别人去摘了您的门匾,那鲁国公府会让吗?”
臭小子,你敢戏耍老夫。
文仲顿时变色,怒吼道:“竖子,你就算你知道了鲁国公府有逾矩之罪,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给陛下,而是擅自做主呢?”
苏铭轻轻一笑,“谁说我擅自做主了?我用的是陛下御赐的龙吟弓,箭是从龙吟弓上射下去的,既然龙吟弓和龙吟箭,曾经都是陛下之物,那不就等于是陛下亲手拿下来的?”
“巧舌如簧!陛下御赐之物,既然已经到了你的手中,就是你的了,与陛下何干?”
“既然如此,那高祖御赐的门匾已经赐给了鲁国公府,那就是鲁国公府的了,我射下来与亵渎皇室何干?”
瞬间,文仲愣住了,他一脸不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