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朱雀大街永远不缺喧嚣。即便夜色已深,提着宫灯的巡夜卫兵与醉醺醺的归人依旧在青石板路上交错,酒肆的幌子在晚风里摇出暖黄的光晕,将“宫廷玉液”四个篆字映得格外分明。
御书房内却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武则天将鎏金笔搁在紫端砚上,指腹摩挲着奏折上“长城急报”四个朱字,眉峰微蹙。案头堆叠的奏章如小山,每一本都关乎大唐万里疆域的安稳,可她指尖的寒意却总也散不去,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在西北方冷却。
“陛下,该歇息了。”内侍总管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武则天未答,只是抬手将笔重新握在掌心。紫毫笔杆突然发出脆响,竹纤维寸寸断裂,乌黑的墨汁溅在明黄奏章上,晕开狰狞的墨团,如同骤然泼洒的鲜血。
心口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紧。她霍然起身,玄色龙纹朝服扫过案几,将砚台带得倾斜,墨汁顺着桌腿蜿蜒而下,在金砖地面上画出扭曲的痕迹。
站在丹凤楼的白玉栏杆前,晚风掀起她的十二旒冕冠垂珠。远处的皇城根下,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而西北天际,一颗孤星正急速坠落。
“司空震...”女帝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她对着那片沉沉夜色深深拱手,朱红指甲掐进掌心,“你护长安半世,今日...长安欠你一次送行。”
她的目光穿透繁华的坊市,越过渭水的粼粼波光,落在千里之外那道横亘天地的灰影上。那里,血色明月正从沙丘后缓缓升起,将长城的断垣残壁染成诡异的胭脂色。
澜的靴底碾过碎砖时,听见了骨骼摩擦般的咯吱声。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城砖上深可见骨的裂痕——那是雷霆灼烧的痕迹,边缘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焦糊味。
“还在看那家伙的‘杰作’?”李白的酒葫芦在腰间晃荡,琥珀色的酒液溅在城砖上,迅速被沙尘吸干,“死得挺体面,比某些苟活的家伙强。”
澜没接话。他望着城墙外起伏的黑戈壁,那里的沙粒正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三日前,司空震就是在那片戈壁上引动天雷,紫电如龙蛇狂舞,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紫色。可现在,只有呜咽的风卷着沙砾,在空旷的战场上打着旋。
“来了。”澜突然按住腰间的匕首。那对鲨鱼齿形状的刃口正在发烫,像是某种危险的预警。
李白猛地抬头,酒葫芦停在唇边。血色月光下,远处的沙丘顶端浮现出一道白衣身影,裙裾如流云般拂过沙粒,却不沾半分尘埃。她就那样悬浮在半空,琉璃般的肌肤在月色里近乎透明,唯有垂落的长发如泼墨般浓重,将那张美得非人的脸衬得愈发冷冽。
“海月...”城墙下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负责修补城墙的士兵们纷纷站直,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指节泛白。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所有人的呼吸。
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见过魔种的狂暴,见过刺客的诡谲,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明明是血肉之躯,却带着神明俯视蝼蚁的漠然。她的目光扫过长城,没有停留,没有聚焦,仿佛眼前的断墙与士兵,都只是风里的沙砾。
“列阵!”李信的吼声从箭楼传来,震得瓦片簌簌作响。这位总是独来独往的指挥官不知何时已站在墙头,玄铁大剑斜插在砖缝里,剑柄上的宝石在血月下闪着暗红光晕。他的盔甲还带着未清理的血污,左肋的裂痕里甚至能看见森白的骨茬,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盾牌手们迅速靠拢,厚重的铁盾层层叠叠,组成密不透风的龟甲阵。强弩营的士兵们奔上箭楼,绞盘转动的吱呀声里,上百支涂着乌色毒液的弩箭对准了空中的海月。
澜注意到李信握紧剑柄的指节在颤抖——不是恐惧,是愤怒。他想起老夫子讲过的故事:前朝覆灭时,这位太子遗孤曾在尸山血海里立誓,要护佑这片土地再不受战火涂炭。
“放!”李信挥下大剑。
箭雨如黑色风暴席卷而出,划破血月的光晕,在半空织成死亡之网。澜看见最前排的弩手张满弓弦的臂膀在颤抖,却没有一人退缩。
海月只是微微偏头,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淡漠,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皮影戏。
无形的屏障在她身前绽开涟漪。弩箭撞上去的瞬间,发出冰雹砸在琉璃上的脆响,密密麻麻,令人牙酸。紧接着,那些箭支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抓住,齐刷刷调转方向,带着比射出时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
“举盾!”花木兰的吼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她双剑交叉护在身前,银色甲胄在月光下划出冷弧。
铁盾在箭雨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第一面盾牌裂开时,澜听见了骨骼碎裂的闷响。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血色顺着盾牌的缝隙蜿蜒而下,在城砖上汇成小溪,又被夜风迅速吹干,留下暗红的痕迹。
“这群傻子。”李白低声骂了句,却将酒葫芦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澜没有说话。他看着李信拔出大剑,周身缠绕起明暗交织的光带——那是光明与黑暗两股力量在撕扯,仿佛要将他的躯体撕裂。指挥官化作一道流光冲出去时,澜突然想起稷下的星象图:北斗第七星名为摇光,虽微弱却永不停歇,指引着迷路的旅人。
花木兰的双剑旋成银色风车,凯的魔铠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红,苏烈的巨斧带起丈高的沙浪,甚至连抱着炸药桶的沈梦溪都发出奶声奶气的咆哮...他们像扑向火焰的飞蛾,明知会被焚烧,却依旧张开翅膀。
“喂,澜。”李白突然将酒葫芦塞给他,“我悟了句新诗,等会儿念给你听。”
澜还没反应过来,白衣剑客已化作一道残影掠出城墙。青莲剑在半空划出半轮明月,剑气纵横间,竟逼得海月微微侧身。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白的歌声在风里飘散,带着酒气与决绝,“痛快!痛快!”
澜握紧了酒葫芦,冰凉的陶土触感让他指尖发麻。他体内的那股力量正在躁动,像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在血脉里撞出沉闷的雷鸣。老夫子曾说这力量源自上古方舟,能引动潮汐之力,却也会吞噬宿主的意志。以前他只在生死关头动用过皮毛,每次都像被巨鲨撕咬过般剧痛,而现在...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顺着血管攀爬,带着毁天灭地的欲望。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目光扫过城墙下那些挣扎着爬起来的士兵。一个断了腿的小兵正用牙齿咬着箭杆,试图将其从同伴的胸口拔出来,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海月的指尖划过虚空,带起一串琉璃色的光点。那些光点落在地上,化作冰晶般的长矛,将苏烈的巨斧冻在半空。老将军闷哼一声,被震得连连后退,喉头涌上的鲜血染红了花白的胡须。
“第五轮了。”澜在心里默数。沈梦溪的炸药包在三十步外炸开时,他看见了小家伙被气浪掀飞的身影,像片破败的叶子;百里守约的狙击枪断成两截,神射手捂着流血的肩膀,眼神却依旧锁定着海月的动向;伽罗的弓弦彻底崩断,她跪在地上,手指徒劳地抚摸着断裂的紫檀木弓身。
花木兰的银色甲胄已染成暗红。她的左肩明显脱臼,却用单手握着剑,另一只手将凯从地上拽起来——那家伙的魔铠正在剥落,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了蛛网般的黑纹,眼神里的猩红越来越浓。
“凡人的韧性,倒是比我想象的有趣。”海月的声音在半空回荡,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可再坚韧的野草,也终究是野草。”
她抬手时,澜看见她袖口滑落的银链——那上面串着七枚月牙形的玉佩,在血月下泛着幽光。其中一枚的边角缺了块,像是新断的。
“是司空震打的。”李白不知何时退回了城墙,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挂着血迹,“老家伙拼着半身修为,总算伤了她分毫。”
澜望着海月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腕,突然明白:那道伤口对她而言或许微不足道,却成了这些“野草”拼尽全力的证明。
李信的光明之力炸开时,整个战场亮如白昼。澜看见指挥官的盔甲寸寸碎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烧伤的痕迹,可他的大剑依旧稳稳地劈向海月。黑暗之力在他脚下蔓延,所过之处,沙砾都化作了焦黑的晶体。
“光明与黑暗...”澜想起老夫子的批注,“极致的光明即是黑暗,极致的黑暗亦藏光明,唯有平衡方能长久。”可李信分明在燃烧自己,像支即将燃尽的蜡烛,用最后的光对抗无边的夜。
海月终于有了些微的动容。她轻叱一声,周身的琉璃光韵暴涨,将李信震飞出去。指挥官撞在箭楼上,木质结构发出刺耳的断裂声,漫天木屑里,他挣扎着吐出带血的碎牙,却依旧试图站起。
“够了。”海月的声音冷了几分,“你们的挣扎,不过是在拖延死亡。”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蝴蝶状的器物,翅翼上流转着七彩霞光,像是凝固的彩虹。那光芒触及之处,空气都开始扭曲,形成一道道透明的壁障。
“云中蝶...”李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帝俊的神器,能禁锢空间...”
澜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像是沉入了深海。他看见李信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出现迷茫;花木兰挥舞的双剑卡在半空,仿佛斩入了无形的泥沼;凯的魔铠停止剥落,他站在原地,瞳孔涣散,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
唯有李白还在高速移动,留下一连串残影。可澜能看见他额角的冷汗,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那速度正在衰减,如同强弩之末。
“结束了。”海月踏着虚空走向李信,每一步都在地面激起冰晶般的涟漪,“告诉武则天,长城破了,下一个,便是长安。”
就在这时,李白的身影突然定在原地。他的额头泛起微光,青莲剑发出嗡鸣,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势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将周围的空间壁障震出涟漪。
“突破了?”海月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借我的威压破境,倒是个聪明的凡人。只可惜...”她的眼神冷了下来,“人类的巅峰,也配不上神器的碎片。”
拳风裹挟着琉璃色的光焰轰出,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澜看见李白原本站立的位置炸开一团光雾,沙石飞溅中,白衣剑客的身影消失无踪。
“呵。”海月的冷笑未落,身后已传来带着酒气的声音:“仙子的拳头,比长安的女儿红差远了。”
海月猛地转身,看见李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丈许处,青莲剑斜指地面,剑身上的血迹正在滴落。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竟在空间禁锢中撕开了一道缝隙。
“有点意思。”海月的眸色深了深,“可惜,速度再快,也穿不透琉璃之体。”
李白的身影化作白虹,一剑直刺海月咽喉。澜看见剑刃触及她肌肤的瞬间,激起细碎的光屑,却连一道白痕都没能留下。反震之力让李白连连后退,握剑的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鞘往下淌。
“看到了?”海月缓步逼近,“这就是凡人与神的差距。”
李白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冲了上去。他的身影在血月下划出无数道弧线,剑光如织,却始终无法伤及海月分毫。澜能看出他在拖延时间,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落在海月防御的薄弱处——虽然那些薄弱处对凡人而言,依旧坚不可摧。
“他快撑不住了。”澜低声说。李白的脚步已经出现踉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的星辰。
就在这时,海月突然侧身,指尖点向李白闪现的轨迹。云中蝶的光芒骤然收紧,形成囚笼状的光壁。李白的身影撞在光壁上,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就是现在!”海月的拳头带着琉璃焰光轰出,空气都被烧得扭曲。
澜的心脏骤然停跳。他看见李白绝望的眼神,看见光壁上蔓延的裂痕,看见那道拳风在视野里不断放大。
体内的力量瞬间冲破了束缚。
冰冷的蓝色雾气从他毛孔中涌出,迅速吞噬了周身的血色月光。澜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发出呻吟,血液像是在沸腾,又像是在冻结。他化作一道蓝影冲出去时,听见了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不属于人类的低吼。
拳头碰撞的瞬间,澜仿佛听见了星辰炸裂的声响。他看见海月的身影连连后退,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那是神职者的血。
“你...”海月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震惊,“这股力量...”
澜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巨兽”正在挣脱枷锁,冰冷的意识顺着脊椎攀爬,试图吞噬他的理智。他强撑着后退几步,与李白并肩而立,蓝色雾气中,一头巨大的鲨鱼虚影正在缓缓成型,獠牙刺破云层,遮天蔽日。
“你疯了?”李白抓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如烙铁,“这力量会把你撕碎的!”
澜笑了笑,却感觉嘴角在流血。他想起第一次在稷下见到李白的情景,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剑客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力量这东西,就像酒,少喝是滋味,多喝是催命符。”
“没办法...”澜的声音在雾气中发颤,“总得有人...把催命符喝下去。”
他看向海月,蓝色的瞳孔里映出血色的月亮:“你说力量至上?那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神之力量,能不能挡住这来自深渊的怒涛。”
鲨鱼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掀起的气浪将城墙下的沙砾卷上半空,形成旋转的沙柱。李信、花木兰、凯...所有陷入幻境的人都被这股力量惊醒,他们望着那道被蓝色雾气笼罩的少年身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海月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看着那头不断凝实的鲨鱼虚影,握着云中蝶的手指微微颤抖。那股力量让她灵魂深处传来刺痛,像是某种远古的克制。
“你会被这力量吞噬的。”海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它不属于你,更不属于这个时代。”
“至少现在...”澜的身体开始出现龟裂,蓝色的雾气中渗出鲜红的血珠,“它属于...守护的一方。”
鲨鱼虚影猛地俯冲而下,巨大的阴影将整个战场都笼罩其中。海月咬了咬牙,云中蝶的光芒暴涨到极致,与蓝色的洪流碰撞在一起。
天崩地裂。
澜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看见海月的身影在光芒中后退,看见李白扑过来试图抓住他,看见城墙下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举起了武器,发出沙哑的欢呼。
他好像听见了老夫子的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所谓英雄,不过是在绝境里,选择扛起更多重量的凡人。”
血色的月亮依旧悬在天际,可风里的沙砾,似乎不再那么冰冷了。
夫子的戒尺敲在城砖上时,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蓝色的雾气正在消散,露出少年满身的伤痕。澜趴在断裂的箭楼上,后背的皮肤几乎全被撕裂,露出的血肉里还残留着蓝色的电光,那是力量反噬的痕迹。
“臭小子,下手没轻没重。”老夫子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搭在澜的腕脉上,一股温和的力量缓缓注入,“再晚点,就算是十个老夫也救不回你。”
澜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李白正用酒葫芦给伤口消毒,龇牙咧嘴的样子比他还疼。城墙下,士兵们正在掩埋尸体,花木兰指挥着幸存者加固防线,凯坐在沙地上,用匕首在石头上刻画着什么,李信则拄着剑,望着海月消失的方向出神。
“她...走了?”澜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被你吓跑了呗。”李白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冷气,“那婆娘临走前放了句狠话,说等你爆体而亡,就来拆了长城。”
澜扯了扯嘴角,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笑了。”夫子收回手,眉头紧锁,“那股力量比老夫预想的更霸道,已经伤及你的本源。未来三个月,你得留在稷下养伤,一步都不能离开。”
澜点点头,目光越过城墙,落在远处的戈壁上。那里的沙粒正在晨光中泛着金辉,昨夜的血色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们...”澜看向那些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为什么不退?”
夫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老脸上露出笑容:“因为他们知道,身后的土地上,有等着他们回家的人。”他指了指东方,“你看,天快亮了。”
地平线泛起鱼肚白,将血色的月亮渐渐冲淡。第一缕阳光越过沙丘,照在长城的断垣上,给那些焦黑的城砖镀上了一层金边。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正用仅剩的右手,将一面残破的唐旗重新插在箭楼顶端,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虽然布满破洞,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李白突然跳起来,酒葫芦往腰间一塞:“我想到了!那两句诗!”
他拔出青莲剑,对着朝阳挥出两道剑光,剑气在半空组成两行金色的字迹: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澜看着那行字,感觉眼眶有些发烫。他想起昨夜那些倒下的身影,想起李信燃烧的光明,想起花木兰染血的银甲,想起沈梦溪炸飞前的笑容...他们或许不是神,不是天才,只是一群平凡的人,却在绝境中,活成了照亮黑暗的光。
“走吧。”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城的事,有他们在。”
李白背起澜,脚步轻快得不像刚经历过死战。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声音在晨风中飘散:“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长安的酒肆,让说书先生把咱们的故事讲个三天三夜...”
澜靠在李白的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听着城墙下传来的号子声,听着风拂过唐旗的猎猎声。他闭上眼睛,感觉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正在被温和的晨光安抚,像狂暴的海浪终于遇到了宁静的港湾。
他或许永远成不了李白那样的英雄,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掌控那股危险的力量,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比力量更重要。
比如守护的信念,比如绝境中的坚守,比如...身后那片,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土地。
血色的月亮彻底沉入地平线,新的一天,开始了。长城的残垣在晨光中沉默矗立,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见证着无数凡人的牺牲与成长,也等待着未来更多的风雨。而那些散落的沙粒里,正有新的种子,在昨夜的血泊中,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