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闹事风波被赵家掩盖的极好,又有庄窈窈镇守在府门,里里外外一丝消息都没跑出去,对外只说帮赵鹭珩押送重要证据、证人,所以排场有些骇人。
大理寺办案雷厉风行都是见识过的。
正当年关,京城各家簪缨世家,不是在自家办宴,就是去别人家赴宴,拉帮结派糅杂人情往来,在此刻借着上门贺新岁变得名正言顺从。
一进一出中,新一年的京城局面,大概的模样就能勾勒出来了。
过了初三,不想受气的徐眠惠拉着赵鹭盛回娘家小住去了,按照规矩,出嫁女过了初三可回娘家省亲小住,她才不想在赵家做招待宾客的人,累死累活还不能喘气。
徐眠慧撂挑子一走,只能兰贵丹、温汀负责接待来赵家的宾客。
赵家往来官员亲眷众多,还有各处商铺、庄子来送孝敬的,都要主子们一一过目,再说两句贺岁话,人口往来杂乱,更是不能松懈片刻。
就连赵鹭政都正经了两分,见天在后院门拿着册子对庄子送来的钱财。
对此,赵鹭珩只是说,赵鹭政一年也就正经这小会儿,不到穷途末路家破人亡之时,赵鹭政永远都是吊儿郎当样子。
这句话倒是让兰贵丹放在了心上。
赵鹭珩当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连着手里的书都盖到桌子上。
想来,他还是很希望仕途上有两个弟弟作为左膀右臂更加放心。
忽而,耳边有字眼落了进来。
“话说,你们听说了没有,陆家被流放岭南了呢,亏得不是主谋,否则不知陆家得掉多少脑袋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七嘴八舌声音嘈杂起来。
“这案子水可深呢,我家老爷说啊,当今圣上说了,抓出一个马上严查立办,不必等着全部结案在处置呢,可见圣上是真动怒了!”
“那可不是,要我说,这陆家就是替死鬼,可谁叫他们就是有把柄被抓着了,全家流放啊,不过吧,还是有造化了,这命保住了。”
“诶诶,陆家可还有几个姑娘呢,这要是跟着一起去流放了,这指不定……”
兰贵丹朝着内间扫了眼。
还好姐姐以前告诉过她,这几个官员太太最喜欢嚼舌根,因此专门给她们腾挪了个地方,周围都是赵家家生子守着,保管不让她们的话漏出去一星半点。
全家流放,至少性命无忧了。
思索着,都没注意温汀走到她旁边。
“怎么了?”温汀手里端着冒热气的糕点,轻拍兰贵丹同时,也听到里面在议论陆家了。
看兰贵丹回神,温汀小声说:“刚刚我看睿哥儿在爬假山呢,还带着团圆姐妹,你这有我,你快过去瞧瞧,可不要摔着了,虽说大哥心细,到底男人带孩子没有女人细致。”
兰贵丹听出她话中的好意,是怕一会儿突然就说到她头上来了。
也好,趁机出去透透气也是不错的。
谢过好意,兰贵丹和她错身离开,余光忽而在她脖颈微不可查逗留一瞬,温声说:“那就劳烦三弟妹了,我去去就回。”
从人少处绕道后面,兰贵丹大老远就看睿哥儿站在假山上,招呼团姐儿、圆姐儿朝上攀爬,赵鹭珩站在下头一脸紧张,只要三个孩子稍微有点动作,立刻就张开手臂,随时准备接住孩子。
假山不高,冬日孩子们又穿得多,真有不慎摔了,就这高度顶多就是疼一疼,不会伤到筋骨,道理都明白,赵鹭珩就是不放心。
赵鹭珩不喜将心中事都说出来,可他会实实在在做给所有人看,他竭尽全力的想要弥补三个孩子没有父亲陪伴的岁月。
兰贵丹眯眼,细细数了两次,怎么还差一个孩子?
就瞧着实哥儿一副没事人模样,打着哈欠靠着树一副昏昏欲睡模样,脑袋上还贴着零星雪粒。
这孩子,还是怎么不合群。
听着脚步声,实哥儿忽而眼一挑,露出戒备,看是兰贵丹,蹭的站直,“夫人有何吩咐?”
“放松点,以后咱们要一起生活很久的。”兰贵丹摸摸他的脑袋,伸手给他理了理脖子上的毛领,说了个辛苦了,拉着他的手,走到屋檐下,“要睡觉在暖和地方睡觉,着凉我和大爷会自责没有照顾好你。”
实哥儿嗯了一声,“记住了。”
急促脚步声回荡,兰贵丹看管事疾步而来。
门房管事钱叔递帖子给兰贵丹,“是公主府遣人送来的帖子,请大爷和大奶奶初五去宴会呢,眼下人还没走,等您和大爷给个准话。”
“公主设宴?”兰贵丹有点惊奇,打开帖子上面署名居然当朝最受宠二公主李曦晚,更是心中啧了一声,疑惑问:“这么着急?”
簪缨世家年关要走动的人户颇多,大多都要提前五到十日送帖子上门,让其准备的。
钱叔给兰贵丹解释,“大奶奶不清楚,二公主设宴就是这样,有时候还当天叫人去呢。”
“大爷!”兰贵丹叫赵鹭珩。
赵鹭珩目光早就在她身上了,笑着答:“你喜欢咱们就去。”
兰贵丹立刻点点头,和钱叔说:“告诉公主府的人,我和大爷一定去,你说点好听的,多给点跑腿钱,大过年的,喜气些。”
钱数诶了一声,赶紧去回信了。
兰贵丹捏着请帖眼睛都在放光,一一、二二也好奇凑上去看。
一一激情动说:“我听说,能去公主府的人,都是动动手指,京城都要晃悠一下的大人物呢!”
“对啊,那些去的女眷,都是有诰命、有品阶的,不少京城官员看着她们,反倒要拱手行礼呢。”二二跟着附和。
“大爷,能收到这个帖子,还有我的名讳,看来我是真沾你的光了!”兰贵丹眼睛闪闪,露出笑意,“可不可以带孩子们也去见识见识?”
赵鹭珩舒了口气,“可以的。”只要兰贵丹开心,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忽而想起来兰贵瑶当年接到请帖的神情。
感觉赵鹭珩情绪不对,实哥儿主动过去,“大爷,我替你看着睿哥儿。”
见兰贵丹高兴的都原地蹦了两下,赵鹭珩被她逗笑,“有怎么开心?”
兰贵丹一拍手,蹦到他跟前,仰头满是自豪,“怎么能不开心!公主设宴呢,虽然是借着你的光才有资格去,可我要是去了,以后在京城女眷里,就是有名有姓的存在了!”
京城对男子而言是朝堂,对女子而言就是女眷圈,这个圈层最中心自然是皇后、受宠的公主、嫔妃,跟着就是皇室亲戚,还有七七八八的郡主、县主……
眼下,就凭着这张帖子,她一下就能走进去,这对她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兰贵丹笑着问赵鹭珩,“诶,你说我是穿那身蜜合色的新衣裳,还是穿此前你们都好看的那套绿色裙子?你见过公主吧,她是太子的妹妹,你见过太子,肯定和她关系不错,你先给我说说她的喜好,要是我让公主记住我了,我兰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赵鹭珩垂眸。
兰贵瑶当初捏着帖子,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小会儿,就果断拒绝出席。
后面又这样了好几次,把他都搞得惶恐不安,他甚至主动开口,让兰贵瑶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其一,他猜不到,其二,心中藏事容易郁结,对身子不好。
轮到了兰贵丹,这妮子倒是开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