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睿哥儿正带着两个妹妹玩花绳,耳边传来响动,他警觉地仰头去看,见着来人是赵鹭珩,顿时笑意丛生,“爹爹!”
赵鹭珩含笑,目光落到两个粉团子身上。
睿哥儿记着兰贵丹的话,拉着两个妹妹到他跟前,和赵鹭珩说:“爹爹,这是团姐儿,这是圆姐儿。”
两个姑娘楞呼呼的,盯着蹲下来的赵鹭珩,唔了一声,有些被陌生人吓着的反应,一左一右抱着哥哥的胳膊,脑袋藏到他背后。
“是爹爹,不是坏人!”睿哥儿好笑起来,和两个妹妹说赵鹭珩好话,“爹爹会打跑那些欺负咱们的坏人!”
团姐儿、圆姐儿小心翼翼看了眼赵鹭珩。
他伸手过去,想要摸摸团姐儿脸颊,看她害怕地后退,有些失落地放下手,却是忽而被一只小手抓住。
是圆姐儿战战兢兢地握住他的手,大着胆子叫他,“爹爹……”
赵鹭珩眼底都是柔和,嗯了一声,“是爹爹。”
圆姐儿胆子大些,指着赵鹭珩的眉眼,和团姐儿笑嘻嘻,“看,和哥哥一样。”
“因为是爹爹。”睿哥儿笑眯眯说。
有睿哥儿说话活络气氛,很快两个粉团子就放下戒备,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朝着他身上爬,要他抱抱举高高还要骑大马。
赵鹭珩看嚷着要给她拿糕点的闺女,问给他倒茶的儿子,“睿哥儿,我和你母亲商议,给你寻了个小侍卫跟着你身边,你可愿意?”
“我都听你们的。”睿哥儿把茶盏放到爹爹手中。
饮下口茶,赵鹭珩觉得此话不妥,毫无主见,与他正色说,“什么叫听我们说,你的事,你自己说的才算数。”
他耐心解释,“我和你母亲的想法,是觉得小侍卫也是半大孩子,孩子们打闹起来,不过三两句话就翻过去了,若是婆子丫鬟小厮们跟着你左右帮你动手,反倒是让你得个纵仆欺主的黑锅,但,你自己的意愿最重要,你不要,我和你母亲就不提这事儿。”
他先解释他和兰贵丹的意思,孩子虽小,也要尊重他的意愿。
睿哥儿还算是头一次自个做主,扬起脑袋,咂咂嘴,又问:“他会写字吗?”
赵鹭珩正欲点头,总觉得儿子有什么别致想法,转而反问他,“问这个做什么?”
睿哥儿诚恳极了:“家里没人敢真的明着打我,倒是先生会罚我。”他指着旁边桌子,哭丧个脸,“先生说我字太丑,让我多抄书,抄不完明日就要罚我抄更多,爹爹,小侍卫会写字吗?”
赵鹭珩起身过去看,回头问,“抄多少。”
睿哥儿比了个五,哭丧个脸,“好多,不睡觉也抄不完。”
“多大个事儿,爹爹给你写。”赵鹭珩胸有成竹拿起笔,仿这种笔迹倒不需要什么能耐,看睿哥儿能塞下鸽子蛋的小嘴,耐心重申,“记住了,有麻烦告诉我和你母亲,知道吗?”
这个夫子,看来也要去亲自拜访喝杯茶了,孩子字丑才让他教,谁家孩子生出来就有一手好字的。
睿哥儿非常渴望一个代笔的人,“小侍卫能给我抄书吗,能就要,不能我就要爹爹就够了。”
赵鹭珩思索了下,“你可以自己和他商量。”
正说着话,团圆姐妹就叫着姨母,是兰贵丹带着丫鬟进来了,她吩咐丫鬟布菜,瞧着给睿哥儿抄书的赵鹭珩,和团圆姐妹说,“瞧着没有,以后也让爹爹给你们抄书,不然就是偏心。”
看来是刚刚的话有作用了。
团圆姐妹见她笑,也跟着屁颠屁笑,赵鹭珩看对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睿哥儿,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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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万平院中。
时正午膳,大房老爷赵安斋正端着碗静静用着,屋内颇为安静,只能听着火盆滋滋跳动的声响。
看跟前端着饭碗吃得专心致志的赵安斋,姜氏在气得捂心哀嚎,一只手拍上他的胳膊,吓得赵安斋夹着的肉都掉了。
她告状,“老爷,你都不管管?把京城拎起来抖抖,都绝对找不到儿子被儿媳妇撺掇,来欺负亲娘的,怎么,家里这饭就这么好吃?”
她不敢和儿子对着干,老子收拾儿子却是天经地义,非要给兰贵丹扣上个闹得家宅不宁的帽子,让她臭名昭著。
瞧了眼姜氏,赵安斋示意边上侍奉的丫鬟给他盛汤,垂眸轻声,“这门婚事成的时候,我怎么告诫你的?咱们就当迎了个镇宅的物件回来。”
后宅鸡毛蒜皮的事他才难得管,一个字都不想听,保不齐罚重了这个,偏颇了这个,两头不讨好,倒惹一身事,公平公正公道在后宅谁都自有一番道理。
赵安斋接过汤碗,粗声说姜氏,“你真当贵丹和她姐姐一样,有苦有泪自己咽?再说,珩哥儿算是看贵丹长大的,自是多几分上心的。”
姜氏拍桌,“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都是做夫君,你儿子都知道护着自个小媳妇,你这做夫君的,怎么都不知道护着我?”
边上的王嬷嬷急忙拽了拽她的衣角,让她不要再说了,得罪儿子,又惹怒夫君,这是自掘坟墓。
姜氏打开王嬷嬷的手,这口气她咽不下去,“我陪嫁的丫鬟统共四个,除开早些年病故的,就剩下三个,陪着我从姑娘变成妇人,如今就只剩了个王嬷嬷了,老爷,您就当真不说点什么?”
那可是两条人命!
赵安斋不耐烦扫姜氏一眼:“难不成要我为了你两个陪嫁人老奴,去把新过门的媳妇叫来说一顿,怕是说一顿你还不够解气,是杀她两个陪嫁人给你解气,还是把她处置了更让你舒坦?”
说着,赵安斋汤都喝不下去了,呵斥姜氏,“我就一句话,面子上大家都要过得去,少让外面人看热闹!”
死两个下人而已,闹得他饭都吃不安宁。
姜氏面色不佳,“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咽下这口气?”不行,她不服。
赵安斋冷声,“那你是要我升堂好好审一审?你敢指天发誓,敢用珩哥儿的仕途平顺发誓,你没有动睿哥儿吗?你敢吗?”
看她不敢发誓,赵安斋都不想看她了,“不是我说你,你个做主子的,得明辨是非,这种欺辱殴打主子的婆子,儿子帮你打死了,还是好事。”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他干脆起身走了,又侧身指着王嬷嬷,“你算是太太跟前拎得清的人,我还有事,你好好开导开导。”
看人真的走了,姜氏气得摔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