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自是申子实对詹以初说的。
她无法以赵国公主的身份回来，以燕国太子妃也好，至少，能回家看看。
“申公子对本殿的太子妃表现的这么热络，不太好吧？”霍安朝早就想到会出现眼前这一幕，心里已经有了预备。
可真到了这一刻，那股子醋劲还是消解不下，当即黑了脸。
好在申子实点到为止，并未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将二人引进了赵国皇宫。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詹以初熟悉的模样，甚至连从宫门前到皇宫正殿有几步路，她心里都门清。
连詹以初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踏上了皇宫大殿。
父皇就坐在龙椅上，依旧是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可后来，赵国皇后去世，小公主走失，赵帝瞬间苍老了许多。
詹以初犹然记得追随申子实前往燕国时，赵帝头上还没有一丝白发，人已至中年，仍旧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不过短短一载，赵帝头上就多了不少白发，人也生出老态，再无詹以初心里的那副盛状。
“父皇。”她在心里暗暗唤了无数遍，俯身行礼时，眼底还不由得有些湿润。
怎能不动容呢，那可是将她捧在掌心十余载的父皇啊！
皇后去世，乃为国丧，赵帝下令三年内不得大办宴席，饶是接待霍安朝和詹以初，都只是在他的后花园里，唤来几位要臣小摆几桌。
“朕已回信与燕帝，告知他赵国有丧，不便大礼，怠慢了二位，莫要当我赵国是刻意而为。”
霍安朝礼貌起身颔首：“不必挂心，出发赵国之前，父皇已经叮嘱过，要本殿与太子妃以赵国的礼制为准。”
赵帝无心饮酒，只遥遥望着天边的弦月，詹以初知道，他是在思念皇后沐晴。
她那母后，最喜弦月。
詹以初的目光一直在赵帝身上，霍安朝和申子实皆看出她眸间的动容，不由得心疼。
昔日至亲分明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认，这该是多惭愧的刑罚……
“阿初，你最擅长作诗，不如即兴赋诗一首，也作我大燕献给已故皇后的奠礼？”霍安朝轻唤，拉回了詹以初的思绪。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詹以初有些慌乱的将眼神收回，起身施之一礼。
她缓步走上前，顺着赵帝的目光遥望那弦月，声音低沉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此诗一出口，赵帝的目光瞬间凝住，继而看向詹以初：“你……这副词……”
‘月有阴晴圆缺’是詹以初尚且年少时留下的孤句，一直没对上下阙，而今痛失至亲，又无法与父皇相认，她才终于将这副词补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一语击中赵帝柔软的内心，他起身行至詹以初身侧，看着他与自己女儿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失神了好一阵。
不是他的以初，不是。
“不知大燕太子妃，是从何得到此句，可与我小儿以初认识？”
“只是偶然听得此句。”詹以初敛了眸中神色，垂首沉声道。
看着赵帝失落至极的眼神，詹以初心头不忍，却不得不维持着礼貌又疏离的态度，回到席上。
在赵国皇宫不过待了五日，霍安朝就带着詹以初离开了，此行本是为了宽慰她，不想竟惹的她更加伤神，还不如尽早归府。
待她能恢复身份的那日，再完好无损的送回赵国。
在皇宫的这两日，詹以初也听得些后宫的风声，那福林贵妃，却有登后位之心。
可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法插手，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申子实。
他既能认得出自己是詹以初，就势必会与那福林贵妃周旋，想来该是不会让她得逞。
赵帝亦是一副思念亡妻的模样，他与先皇后沐晴感情深厚，短时间内，该是不会立后。
尽管忧心忡忡，詹以初却不得不离开，随霍安朝回到大燕。
直至人都到了太子府，她还觉得这五日像是做梦一般。
“娘娘，娘娘，用晚膳了！”彩衣在门外一连唤了好几声。
自打从赵国回来之后，自家娘娘总是神游太虚，好几次叫她都跟听不见似的。
彩衣这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该不会是因为去赵国见了那申公子，这心又在他和太子之间摇摆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