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山!”慕容芜冲口而出。
果然,只是一个眨眼,江岳山已在眼前,烛光乱成一团,整个还阁楼被这声巨响和怒吼惊动,窗口外的风熄灭几支昏弱的烛火,便有一道银光愈发闪亮,那光寒如月色,冷如霜雪,一阵阴冷的风过,白玉之便感到喉间一凉,那剑尖已抵在他的喉头。
慕容芜与顾若莲皆是一惊,慕容芜一步上前:“江岳山,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之前早已与你说清,你和我绝无可能,你却为何还要苦苦纠缠?难道……难道你非要我们连朋友都无法再做下去?难道……非要我讨厌你才开心吗?”
慕容芜看不起这样的男人,妄称什么侠什么剑的,却要为一个女人打打杀杀、争个你死我活!
“朋友,我劝你还是将剑拿开,如此……只会令人看不起而已。”白玉之声音依然淡淡的,慕容芜回头看他,她的脸上依然平静如初,丝毫没有一点惊慌之意,那一袭白衣亦安静得似静静的湖面。
她忽然心里一松,好似安宁下不少。
白玉之看她一眼,竟笑了:“没事,你放心,如今你是我未婚妻子,我自当护你周全。”
一阵热流自心尖蔓延,慕容芜怔怔无语。
白玉之淡淡的笑,深深的看在她的眼里。
“保护芜儿?你可有这个本事?”江岳山的剑向前挺了挺。
白玉之回眼望向他,摇头笑道:“兄台,你可只身闯进这还阁楼,想来功夫定是不浅,却可惜要行这等卑鄙龌龊之事!还是当着……自己心仪的女人,可不嫌颜面无存吗?”
“你……”江岳山眼光如同地狱炼火,“你休要言语相激,等下便不知颜面无存的是谁?!”
说着,他剑锋忽而一转,夺命剑,剑之快,心之狠,早已江湖闻名,他一剑毙命,绝不留情。
慕容芜眼见他翻转剑锋,大叫一声:“小心……”
她扑上前去,手里云裳飞扬,江岳山剑芒一掠,随之,剑风呼啸,银光闪烁,慕容芜只听见丝绸断裂的声音,裂帛如絮,纷纷落地。
那一袭白色精美的长裙,瞬间变作一地华丽的断锦。
慕容芜愣住了,整个身子都僵直了,好像那个瞬间,有无数的冰霜散落,将自己冻住一般。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地断锦,那个瞬间,她觉得……心……竟有一丝隐隐的疼痛。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她转眼看向江岳山,她向来知道,江岳山之所以出剑无情,并非因他心肠够狠,而恰恰是因为他优柔寡断、生性懦弱,他为了摆脱这样的自己,他为了掩饰这样的自己,才于夜晚频繁杀人,将自己变成一个别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他选择夜晚,也正是因为他无法正视这样的自己。
“江岳山!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的有点骨气?”慕容芜终究没再口下留情,原来的她,定会顾及着江岳山的面子,可今晚她不会了,她莫名的怒火中烧。
“你……你说什么?”
“你以为这样喊打喊杀、这样乱来一气便是霸气吗?你错了!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你号称夺命剑,却没一点英雄气概!你妄称一个侠字,却没有一点气度!这样的你……要我怎么喜欢?我如今不选择你,怪不得别人……只怪你自己!”慕容芜出言犀利,剥落了江岳山最后的尊严。
“什……什么?”江岳山震惊的看着眼神坚决的慕容芜,慕容芜丝毫不闪躲,但却不屑于再与他多说。
她低下身,将断作四块的云裳拾起,白玉之亦缓缓低下身,修长的手指滑过云纹丝绸,叹息说:“算了,终究是没这个缘分的,娘说,只有穿上这云裳的人,才是真正的有缘人……”
慕容芜眼光一滞,抬头与白玉之目光相对,白玉之苦涩的微笑,目光似乎更深了。
慕容芜忽然心神一定,在那样的目光下,仿佛……什么都是安静的。
她站起身,将断了的云裳抱在怀中:“会实现的,我是说……你娘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白玉之随着站起来,看着慕容芜,慕容芜挤出一丝笑,却轻轻垂下了眼睫:“我会将它缝补好,出嫁那天,一定穿着这件云裳,做天下独一无二的新娘!”
一句话,令整个夜都寂静下来。
适才的喧闹似乎一瞬间不见了。
顾若莲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江岳山握着手中长剑,不知所措,而白玉之依然那样安静,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好,那么……我等你。”
等到那天,大婚之日,你穿着这身云裳,做我的新娘!
慕容芜对向江岳山,江岳山的迷茫与失落依然止不住他的恨意,慕容芜了解他,于是更坚定的说:“江岳山,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如果你没有杀他,我会穿着这身云裳嫁入白家,如果你杀了他,我依然会穿着这身云裳嫁入白家!”
什么?!她言外之意便是即使进门便成了寡妇也无所谓吗?
江岳山不由得身子一震,这一次,白玉之的眼里亦闪过刹那惊讶。
慕容芜径直向门口走去,她的背影在月色清辉下分外妖娆,白玉之微微皱眉,一直紧握的手掌慢慢松开,可眉心的沟壑却越来越深……
江岳山回头看着白玉之,白玉之瞬间冰冷的眼神亦令他心头一颤。
这与适才温文尔雅的白玉之分明如两人一般。
“识相,便速速离开,否则……”白玉之没有说完,只是转身向内堂而去,顾若莲跟在他身后,江岳山忽然感到一种迎面而来的气魄,咄咄逼人,竟令他不敢再跟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