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烟楼,香萍的房间。
慕容绍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他虽对白玉之几乎没有好感,可他却的确是优秀的男子,从妹妹看他的眼神,他亦看的出,慕容芜并不是说谎骗他,而是真的已经对白玉之情根深种。
白玉之看看床上,因为见了似乎是陌生的人而蜷缩成一团的香萍。
香萍的眼神惊恐万分,拉着云斓坐在自己的身前,躲在云斓的身后。
慕容绍解释道:“她现在已好些了,见了陌生人不会大吵大闹了。”
“可容我为她把脉?”白玉之问道。
慕容绍看看云斓,云斓犹豫片刻,白玉之笑道:“怎么?怕我在你们慕容家害她不成?”
慕容绍忙道:“没有的事,白公子请便就是。”
白公子,依然冷冰冰的三个字。
白玉之坐在床边,目光宁和的看向香萍:“把手给我。”
香萍望着他,许久,惊恐的眼神似乎平静了不少,白玉之清净安然的眸子,有令人心境平和的力量般,香萍望着他,似乎对他不再恐惧,她将手伸过去,白玉之为她轻轻搭脉,神情变得严肃认真。
香萍脉象虽虚弱却平和,不是有病的样子。
白玉之微微凝眉,正要说话,香萍却忽然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告诉你哦,他们……要害人的……有毒……还要……杀我!要杀我呢……”
白玉之一愣,转头看向香萍,香萍随即惊恐的样子,抽回手,缩回到角落里,却望着白玉之不断的点头。
所有人都是一惊,慕容芜向前迈了一步,被慕容绍拉住。
白玉之看着她,许久,静静的道:“好姑娘,你说……谁要害人?哪里有毒?谁要杀你,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杀他!”
白玉之依着她说下去,香萍却还是很怕的样子,看看云斓,想说,又不开口似的。
云斓安慰说:“香萍别怕,他不是坏人,你说……”
香萍目光颤颤的开口:“有人下毒,还要……还要杀我,好可怕。”
香萍说着,便紧紧的靠着云斓,白玉之凝眉问:“下毒?往哪里下毒?是下毒要杀你?还是……”
“好可怕,好可怕……”香萍声音微微扬起来,眼神亦变得惊恐万分。
云斓拍拍她的肩,看着白玉之:“不要问了,只怕等下她又会犯病。”
白玉之眉心紧锁,云斓说的不错,如今香萍的病好不起来,她即使能说的更多,也不能作为证据。
慕容芜走到白玉之身边:“玉之,她怎样?”
“脉象平和,不似是有病。”想了想,又问,“最近,有何异常之事吗?照这脉象看,她该无大碍了。”
“异常?”慕容绍道,“最大的异常便是季芸与慕容雪忽然关心起她来。”
“还送了这个。”云斓将慕容雪送来的香递给白玉之,白玉之打开闻了闻,凝眉说,“这盒香可令我带回去好好看下?”
云斓看看慕容绍,慕容绍点头说:“可以。”
“好,如此,多谢了。”白玉之看慕容芜一眼,“我们回去吧?”
慕容芜走到床边,刚要伸手为香萍捋一捋头发,香萍便赶忙躲开,并且大声的叫道:“啊……姐姐,她要杀我,要杀我!”
云斓连忙抱紧她,她依然冷冰冰的看着慕容芜:“二小姐请吧,奴婢会照看好香萍。”
慕容芜怔怔的将手收回,白玉之拉了她:“走吧。”
慕容芜看慕容绍一眼:“大哥,好好照顾香萍。”
慕容绍点头,云斓看着白玉之与慕容芜离开,不解的看向慕容绍:“我不懂……”
慕容绍亦看向她:“什么不懂?”
“我不懂,为何你要让白玉之拿走那盒香粉,若是白玉之怀疑那香粉有什么玄机,少爷你也是制香师,难道不能自行验看吗?”
慕容绍看着她笑笑:“我是制香师不错,可……白玉之却不仅仅是个制香师!”
云斓一怔:“怎么说?”
慕容绍道:“白玉之不是简单的人,岳山的信芜儿不看,我却看了,上面说了一些关于白玉之的事情,他……不但深藏不露,而且……高深莫测!”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云斓凝眉问。
慕容绍摇摇头:“岳山也还没有答案,只是我更担心芜儿,她似乎对于白玉之一无所知,却已经深爱上他,只怕岳山将来会做出什么报复的行为,伤害到芜儿……”
“你总是这样想着她,可她从小对你便有心结在。”云斓走上几步,轻轻搭着慕容绍的肩,“那件事,何不告诉她呢?你又何必……一个人背起慕容家的仇。”
“住口,云斓。”慕容绍忽然肃声说,“我说过,这件事不许你提,也不许你记在心里,这件事,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更不可以告诉芜儿半个字。”
“可是二小姐明明恨季芸入骨,你难道看不出,她亦是一心要报复季芸的吗?”云斓目光幽幽,定然看他。
慕容绍叹息一声,道:“她不是季芸的对手。”
说完,转身出门,云斓看着他的背影,慕容绍,看上去不过是个病弱少爷,可他的心里藏着的事情,不一定比他所谓高深莫测的白玉之要少!
云斓缓缓坐在床上,默然落下眼泪,慕容绍这许多年来,为了这个仇恨,他几乎看不见别的,也包括……自己!
泪水一滴滴落下,香萍颤颤的望着,为她拭去眼泪。
云斓看香萍一眼,苦笑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什么也不知道,也就……什么感情都没了……”
香萍眨着眼睛,云斓亦不再言语。
第一百零二章:三方密谋
回到白家,白玉之一路而行,却不是去还阁楼的方向。
慕容芜奇怪道:“这是去哪里?”
“香坊。”白玉之脚步加快,“你该还没去过我白家的香坊吧?”
白家的香坊,慕容芜摇摇头:“没有。”
白玉之回头一笑:“那来吧。”
他伸出手,慕容芜看了看他,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白玉之带着她来到后院一处紧闭的院子。
这里极安静,并没有制香时所发出的各种声音,亦不似有人来人往。
“这里就是香坊?”慕容芜奇怪的问。
白玉之点点头:“嗯,这是白家从前的香坊,现在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会用。”
白玉之推开院门,慕容芜随他走进去,里面有大小水缸,扑面而来的是淡淡混合的香味。
粉盒与晒着的香粉,简单的陈设,还有几个罐子上面写着不同胭脂水的名字。
白玉之走到里面一个小屋,慕容芜跟着进去,内里,极是清新雅致的布置,竹桌木椅,醉墨高挂,花瓶之中,插着一支盛放的秋菊,粉红的垂丝菊,淡雅不失艳丽,慕容芜看看四周,不禁道:“若莲常来帮你收拾吧?”
白玉之不以为意的说:“这里,除了我,你是第一个进来的。”
慕容芜一怔,看向白玉之,白玉之并没看她,而是将手中的香盒放在桌上,以小金匙小心舀出一部分,放在一张薄薄的丝上。
慕容芜道:“在干什么?”
白玉之说:“香萍的症状古怪,她脉象虽平和若常人,可其中却有间隔,间隔时长时短,我怕……”
他抬头看向慕容芜:“我怕香萍是知道白家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人下毒致疯,我不明白为何没有杀她,而我甚至怀疑,他们还在继续为她用毒!”
什么!
慕容芜呼吸停滞了一忽,几乎站立不稳。
白玉之的一句话,似乎令她看到了一幕极其恐怖的场面。
“怎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玉之目光深深,“你忘了你的母亲吗?”
心口仿佛被一刀插入,鲜血瞬间如注。
不错!想当年自己的母亲亦是死于毒害,久而久之的服毒而死于非命,至今连那坟茔上都还带着久久不能散去的毒素。
思及此,才想到慕容绍说,近来季芸与慕容雪的殷勤,慕容芜便全身一颤。
她们可以做一次这样的事情。
便很难保证,不会故伎重演!
只是……香萍疯在白家,季芸又为何要害她?她和白家除了是对手,还有什么其他微妙的关系吗?
还是……
她猛然一惊:“玉之,有没有可能……香萍回去的时候确实好好的,而是到了慕容家……”
“不可能。”白玉之打断她,“若是那样,慕容绍应该会知道,你不是说香萍回去后,因为疯傻而差点没有令她进门,是慕容绍留下了她吗?那么也就是说,她去的时候已是这般了,除非……”
他看她一眼:“除非是慕容绍说谎!”
不!不!哥哥不会说这种谎,何况没有意义。
“这样说的话,那岂不是……季芸和……和白夫人……”慕容芜不敢想下去。
白玉之笑笑:“不无可能,何必这般惊讶?人们敌对是因为利益驱使,那么人们友好亦是如此,我们……好好等待后续便是……”
他似乎说得云淡风轻,慕容芜一怔:“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白玉之低头将细纱上的香粉筛入另一只小瓷瓶中道:“你便等着看好了……”
说着,又道:“不过,也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让她们自己暴露。”
“自己暴露?”慕容芜看他似乎胸有成竹,白玉之微微一笑,“白雪卉虽然讨人厌,可还是有些用处的。”
“白雪卉?”说到这位大小姐,慕容芜倒是想起个事情,她挑眉看看白玉之,“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她拦住我,说是她得到了胭脂泪,你很快就会休掉我了……”
说着,慕容芜缓缓坐在一边长椅上,眸光微度。
白玉之悠悠看她:“哦?你信?”
“我不信,可她说出这话来,必有玄机。”慕容芜想了想,郑重了神色,“我进行宫,云妃的目的是妩妆,而我才骗云妃说……若制成妩妆必要胭脂泪为胭脂水方可,白雪卉便来找我耀武扬威,而且白雪卉明明知道,胭脂泪是你要的,却不去找你……”
“等等……”白玉之放下手中瓷瓶,起身走到她身边,他低头深深看着她,许久不语。
慕容芜怔楞片刻,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怎么?”
白玉之缓缓挨近她,目光渐深,唇角却挑起一丝笑意:“妩妆……需要胭脂泪吗?你为何要骗云妃?”
慕容芜脸上一红,低头说:“我……我随口一说敷衍她。”
“哦?是这样吗?”白玉之伸手轻轻扭过她的头,迫她与他对视,“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现在……去找白雪卉,去套套她的话,一定可以有头绪……”
“你干什么自己不去?”慕容芜避开他的眼神,逃离他的掌控,声音也挑得高高的,“倾城公子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你的意思是……叫我出卖男色啦?”白玉之啧啧道,“哪里有这样的妻子呦……”
正说着,忽然门口似乎有动静。
白玉之警觉的随手抓起一支笔向外掷去:“谁?”
白玉之与慕容芜冲出院门,四周寂静无声,连风声也无,白玉之凝眉扫视,看不到一个人影。
“怎么?刚门口有人?”慕容芜问他。
白玉之点点头:“嗯,这里除了我,是没有人来的,家里的人都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接近,这里连打扫,都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慕容芜想了想:“也就是定然不会是家里人……”
她看一眼白玉之,只见白玉之眉心紧凝,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慕容芜不解的问:“你……莫非已经想到了是谁?”
莫名的,她记起前几次白玉之无端端的神情恍惚,甚至慌乱,他极少这样,都是在听到什么声响后才变成这样。
白玉之回过神,淡淡说:“没有……”
他转身回到屋内,对慕容芜道:“能不能从白雪卉那里再套到些话可要靠你了……还有那个云妃……”
白玉之想了想:“她的目的既然是妩妆,你毕竟不懂得配方,还是小心为上。”
“我不会,你会啊。”慕容芜微微一笑,“妩妆,在这世上已几乎消失了,只要你白公子动一动脑子,同样做出个尚品来,还瞒不过她吗?”
“哦……原来你是在算计我?”白玉之走到慕容芜身边,“不管如何,行宫、白家、慕容家……我相信这三个地方和这三个地方所有的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都乃是非之地,你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
他目光关切,轻轻在慕容芜手上按下,慕容芜看看他握着自己的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