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一轮月,却是两处凉。
慕容芜坐在窗边,季芸对于她的回归显得烦躁不已。
慕容绍与云斓带着香萍而来,慕容芜转身,香萍便跪倒在地:“小姐……对不起……我……我……”
她咬唇,说不下去,慕容芜却懂了:“不必自责,哥哥定觉得,白玉之与你的毒脱不开关系,才会令你连我都瞒着,其实你的病早就好了。”
“小姐,白家不简单啊,当时……我就是看到了白夫人和夫人她……她们竟然在一起说话,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听到,真的,很快跑开了,可当天晚上,她们还是派人来害我……之后……之后我便回到了慕容家,便记不清再之后的事情了。”香萍的话与林海源不约而同,看来,白夫人与季芸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娘的死,亦可能与她们有关。
与她们有关也便罢了,若是果真与惠云有关系,那么……只怕她与白玉之便再也没有将来……
即使,她可以接受白玉之,哥哥也不能接受。
更重要的是,白玉之自己!也许……便不会没有纠结。
她枉然笑了,想起小时候,一定要为母亲报仇的誓言,她是否要亲手杀了对方?若对方是惠云呢?是白玉之的生母呢?
今日在那样的情形下,白玉之依然没有选择让惠云死。
血,毕竟浓于水,而白玉之亦是重情义之人。
见她沉思,慕容绍道:“明日与白家的恩怨定要有个了结,芜儿,你如今便明白,我当初为何不愿你嫁入白家,不希望……你爱上白玉之了吧?”
半晌,慕容芜只是望着窗外月光,月光涣散迷离,星色却暗淡。
“哥哥,你好自私。”慕容芜忽然说。
慕容绍一怔,云斓道:“你哥哥为了不让你陷入危险,一直极力保护你,小姐,请不要这样说少爷。”
慕容芜转头,一滴泪水沿着素净的面容滑下来:“哥,你从小便一个人背负着这些沉重,你要我远离这一切,你什么也不说,于是,你看着我嫁入白家,看着我……对白玉之付出感情,你都不说,如今又说,我该明白你的用心?哥哥……我不懂,我不是娘的女儿吗?为何不让我与你一起承担?为何……要让我一步步的远离的这个悲剧,却走向另一个悲剧?”
慕容芜泪落纷纷,心里积蓄的委屈似倾泻而出。
慕容绍一怔,望着慕容芜流泪的脸,他却发现他无言以对。
是啊,自己口口声声的保护妹妹,口口声声要让她远离这一切纷争,可是他却没有告诉她一切,而令她与白玉之之间有了情愫,到头来,面对杀母之仇,面对家族之恨,她反而受伤更深。
慕容芜转头不再看他,星天有闪耀的颜色,骤然,心痛如绞——
明天……过了明天之后,她与白玉之也许便再也没有明天……
夏日尽,花叶片片凋于夜色,转眼成泥,秋意之下,万花鲜妍再也不复昔日风光……
今年的斗彩大会似有凄凉之感。
今日,百官心中皆是忐忑,虽李铭辅临行前有所交待,可终归到了斗彩大会当天依然不见皇帝身影,尚书刘文焦急四顾。
四周,绫绸绯幔飞扬,胭脂香软,粉浓花娇。
正中,天日之下,飞云九龙盘椅熠熠有光,通阶铺陈大红绣金毯,台下设宴桌百席,文武官员,流城名人商贾,皆列坐在此。
飞檐重楼高立两边,华灯宝炬,有绯红色纱如火焰燃烧。
高台之上,有玉案三席,分别由慕容家、白家、苏家席位。
三家之人未到,便有舞姬舞袖翩然,起起伏伏,云蒸霞蔚,丝竹管乐,韶音嘹亮,一丝丝的缠绵悱恻,是流城独有的江南风貌。
台下,更有流城著名的胭脂水粉展示,供人们欣赏试用,尤其以慕容家、白家、苏家三家为主,来往之人越来越多,没有席位的便站在台下观看。
这一天的行宫,犹若繁华的闹市。
不同的是,胭脂软香中,有刀兵林立的侍卫,面色依旧肃然。
不久,有侍卫小心低在刘文身边低语:“刘大人,陛下已在明堂殿。”
“哦?”刘文惊喜的连忙向后走去,向身边一人交待几句。
明堂殿,便在斗彩大会主台之后,刘文进到殿内,只见李铭辅一身凌乱,面色沉重,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刘文连忙拜倒:“参见皇上。”
“免礼吧,刘大人朕先去更衣,恐会晚上一会,云妃不会参加,太后也不会,你看如何安排。”李铭辅说着,转身进内殿。
刘文应了:“遵旨。”
刘文好奇的看看身边两个人,其中,白玉之是流城家喻户晓之人,他亦是见过的,而另一个蒙面之人,他却不知。
皇上怎么会和白玉之在一起?他甚是疑惑,却没有问。
白玉之与夜灵随着走进内殿。
内殿宫女为李铭辅更衣,李铭辅神情沉暗无比:“怎么?还不走吗?是要挟持朕到底不成?”
白玉之笑道:“不,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我的三个条件,否则……”
他眉尖儿一挑:“这江山易主,恐怕就在今日了。”
李铭辅看着他没有说话,白玉之与夜灵走出大殿。
秋,难得见清朗的明空,夜灵道:“你先去,我与天目老人汇合。”
白玉之点点头。
小时候,他曾随父亲参与斗彩大会,每逢斗彩大会都是流城盛世,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围在行宫周围,望高台上歌舞笙箫。
高台歌舞,可透过行宫围墙望见,不得进入行宫的,亦会在外观看,皆不要错过这一场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