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寿的意气消磨，他放下了杀人的刀，放下了一切，他眼神痴痴呆呆，眼圈湿润，如诉如泣。
林小仙对自己的这一脚好像很满意，很快乐，她看到了别人的痛苦自己好像开心的不得了。
她嘻嘻笑道：“你就这么想要这把破刀，我给就就行，免得你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要去决斗。”她的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好人似的，但口气却是极尽嘲讽讥消。
王天寿没有理会她，周曼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恨不得要把一块石头喂到她的嘴里去。
云南峰不再看王天寿一眼，面向黑蝴蝶，说道：“她人呢。”
黑蝴蝶怔了怔，眼珠子转了转，讪讪道：“我们没有找到她，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这个村子里没个鬼影子，我想她在村子里还有其他的密道之类的。”
云南峰冷冷道：“老夫答应你们配合她和阿梅演了一出戏，阿梅她走了也就走了，我不想再追究，此事过后天海山庄和石灵宫两不相欠。”
黑蝴蝶嫣然一笑，一礼道：“是，从此以后石灵宫的人必会和云庄主你同心同德。”
她沉吟良久，忽又朗声道：“女儿要杀爹，爹杀了女儿，这种场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她目光一转，落在王天寿身上，道：“王老爷子，你的福气可不小啊。”
王天寿模糊的目光忽然犹如鹰鸷，一字一字道：“我哪里有什么福气？”
黑蝴蝶大笑道：“能亲手把自己女儿杀死的人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你做到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就如同你练成了常人练不成的武功，怎么能不是福气？”
王天寿目眦尽裂，目中冒出了火，霍然起身，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黑蝴蝶笑得花枝乱颤，像是在跳舞一样，她笑了很久等到笑不出来了，她才指着地上白秋水的尸体说道：“我说这个女人是你的女儿，她就是白缥缈的和你的女儿，哈哈……这可真是太有趣，太好耍了。”“好耍”是川话里的词语，她这样说显得她对白秋水的死很高兴，很不当回事。
王天寿的怒气突然没有了，目中尽是空虚枉然，他似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活着又为了什么。
——有很多人都问过自己“活着是没了什么”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道理。
——我们都认为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因为我们可以按照答案活的快乐，有意义。
王天寿脸色苍白，木然盯着白秋水的尸体，白秋水的死状惨烈，正常的人死哪有这般狰狞和骇人，她的死简直不如一条野狗。
像条野狗一样死去的并不少，可这个人如果是你的亲人你会怎么想，如果是你自己像杀一条野狗一样杀了她，你会怎么想？
周曼的瞳孔收缩，看着王天寿一步一步地走到白秋水的尸体边，她痴了，怔住了，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夜空了，她的三魂七魄从她身体里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然后她就看到王天寿也倒了下去，一股血柱从他的心窝里飙出来，说不出的诡秘恐怖。他的手里拿着天陨刀，这把从未见过血的刀杀死了他。刀不杀人，是他杀了他自己。
周曼冲了上去，一把拉住王天寿的手臂，她哭着，推搡着，死人是不会动的。
血还没有干，白秋水的血和王天寿的血相聚融合。
石灵宫弟子的脸上都是一种表情，一种冷漠无情，轻蔑不屑的表情，她们美若天仙，却又心如铁石。
过了半响，周曼就快哭不动了，抽泣着，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头一望，是云南峰，云南峰被岁月和血战磨砺的脸庞没有丝毫同情和悲伤，他脸上如同刀刻出的皱纹使他不会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里是真挚的，他低声道：“孩子，跟我走吧，他们的尸身和后事我会办好的，过几天我就叫人送你回关东。”
周曼忽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向黑蝴蝶她们大吼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总有一天你们都得死在我爹的手里，你们现在不妨把我也杀了，好叫你们日后死的一个比一个难看！”
众人听得她这一番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般豪气干云的话后，不禁心头一震，有几个石灵宫的弟子竟然后退了一小步。
黑蝴蝶忽然一声冷笑，冷笑中白袍一挥，带来了尖锐刺耳的破风声，来势迅疾，犹如裂帛，几点寒星飞向了周曼。
就在这时云南峰的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剑身周围剑气形成了一个漩涡似的，将所有的寒星引入漩涡内，这招的巧妙和功力不知世上还有谁能达到。他的剑收收后几颗细长的铁钉跟着落了下来。
无人不看的目瞪口呆，看到这样绝世的剑法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蝴蝶勉强挤出一点笑来，道：“云庄主的剑法之快之妙当今天下果真不再有第二人。”
云南峰道：“是吗？”
黑蝴蝶道：“是。”
云南峰道：“不过你发射暗器的手法和力道远不如阿梅，你说她只是以前你们老宫主的丫鬟？”
黑蝴蝶道：“是的，她的确只是老宫主身边的丫鬟，可是她从小就呆在老宫主的身边，天赋极高。学的东西比门人都要多，虽然她的轻功与我们不相上下，暗器手法也要高于我们，可是拳脚功夫就不如我们门下第一的齐全。”
云南峰道：“指剑也是你们石灵宫的功夫？”
黑蝴蝶道：“是的，指剑是本门中的禁术，而……而云夫人当年从石灵宫盗走的还不止是乾坤三剑的剑谱，还有指剑和一本秘术。”
云南峰道：“那白秋水的指剑是跟阿梅学的，她们从一开始就是同谋，为的就是要得到长生诀，她们想楼无鱼会看得懂长生诀，于是就在楼无鱼的面前做了一出戏。”
黑蝴蝶冷哼一声，道：“只可笑楼无鱼自以为聪明，结果被两个女人玩弄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