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说自己是丑八怪的，就算自己真的是长的不能再丑，也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是丑八怪。
冯玲儿一点也不丑，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不完美了，有了缺陷，缺陷不是瑕疵，缺陷是无法弥补的，瑕疵可以掩盖，可以让男人忽略。
缺陷不行。
一个人只有一张脸，一颗心脏，一双腿，一双手，缺少一个都不会再长出来。
冯玲儿这辈再也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身体，她的痛苦和悲哀有几个人能懂呢。
水小春似乎是懂了，所以他没有走，也没有滚。
他重新做到了床边，离冯玲儿很近，他伸出手，想掀开被子，他没有，他不敢。
他不敢去看冯玲儿痛哭流涕的样子，那种样子一定可怜极了，伤心极了。
突然地，冯玲儿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就抓住了水小春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水小春懵了。
接着他的手就被拉到了被子里，他想缩回手。
他只要稍微一用力他的手就可以从被子出来，但是他没有用力，他的手已经僵住，全身都已经僵住，他心跳加速，嘴唇发干。
冯玲儿是个很懂男人需求的女人，水小春又是个不懂得拒绝女人的男人。
冯玲儿的哭声已经停止，她的胸脯在不停地起伏，水小春的心头有一股热血上涌。
人类不可能会控制自己的情和欲，于是水小春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粗，像是一只累坏的老牛在休憩时的喘息。
冯玲儿拉开了被子，面目在昏黄灯光和惨白的月光映照下有种凄艳的美。
世上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她的美，但水小春拒绝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只只剩下一小半的耳朵。
水小春的心慢慢地冷下去，忽然反手握住了冯玲儿的手，冯玲儿的手在颤抖，她发白的嘴唇哆嗦着，嗫嚅道：“你……你果然还是要嫌弃我的……”
她语气里没有抱怨，没有恳求，也没有做出可怜相，她只是在诉说她认为的一件事实而已。
水小春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楼无鱼说的对，你还是别多说话的好，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叫那丫头给你熬粥。”
冯玲儿目中有了惊奇之色，道：“哪个丫头？”
水小春道：“水小秋。”
冯玲儿道：“她一定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女人，她怎么会给我熬粥。”
水小春道：“你是哪种女人？”
冯玲儿冷哼一声，想松开水小春的手，可是水小春并不想放开她，她恨了一眼水小春，过了很久才说道：“你已经不要我了，还抓住我的手干什么？”
水小春不想回答她，一笑道：“你怎么知道那丫头不喜欢你这种女人，那丫头只要别人对她好她就要十倍百倍的对别人好。”
冯玲儿道：“我可没有对她好过。”
水小春道：“你也没有对她坏过，对她不坏的人她是不会连一碗粥都不给的。”
冯玲儿道：“我成了什么人，是乞丐？”
水小春怔了怔，好像有一只铁手把他的喉咙扼住。
冯玲儿冷冷地一笑，道：“我不管了，我要喝十碗粥，不然我没有力气走路。”
清晨，清晨还没过去，窗外有雾，薄雾，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就如同处子的体香。没有处子的体香，有粥香。
粥里有人参，有花生，但只有一碗，冯玲儿喝着这一碗粥，她只用嘴，不动手。给她喂粥的是水小秋。
冯玲儿一睡醒就看见了她，闻到了粥香，冯玲儿怔了有半天。
水小秋叫她张嘴，她就张嘴，然后粥一口一口地进了她的肚子里。
粥只剩下最后一勺，冯玲儿忍不住问道：“他呢？”
水小秋眼睛一转，道：“哪个他？”
冯玲儿道：“你哥。”
水小秋道：“哪个是我哥？”
冯玲儿呆了呆，道：“水小春不是你哥？”
水小秋道：“你不说是水小春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他。”
冯玲儿不明白，皱了皱眉。
水小秋把最后一勺粥喂给她，说道：“楼无鱼也是我哥，你下次要问我就的说他们的名字。”
冯玲儿道：“他们都是你亲生的，水小春和楼无鱼是真的两兄弟？”
水小秋道：“不是，我从生下来那一天他们就认识了，但是我小时候跟着楼大哥的时间要比跟着我哥多多了。”
冯玲儿道：“是你自己要跟着她还是他要你跟着他？”
水小秋道：“你问这么多有什么用？”
冯玲儿垂下头，侧过身去，仿佛又要进入梦乡。
水小秋觉得她一定会说出自己的理由，然后在告诉她，可她现在好像完全不想听了。
水小秋憋不住了，垂下了头，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轻轻地说道：“我小时候很笨的，下河抓鱼会把自己呛个半死，烧火差点把自己的手烤熟，楼大哥是担心我哪天会把自己给杀死。”
冯玲儿忽然转过身子来了，她的眼睛发亮，道：“水小春他不能照顾你？”
水小秋冷冷道：“他成天只知道拿刀砍树。”
冯玲儿道：“那他的师父是谁？”
水小秋怔住，摇头道：“我不知道，天底下只有楼大哥知道他的师父是谁，也只有他才知道楼大哥的师父是谁。”
冯玲儿沉默半晌，窗外的雾气薄得看不见了，东方鱼肚白的天空已经出现熹微的晨光。
她轻轻地叹息，轻轻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身体，她很熟悉她的身体，也很熟悉她衣裳的面料。
她的衣裳被换过了，换上了一件柔软的白色丝袍，左边的衣袖空洞洞的。
她惊讶地折起身，盯着水小秋，道：“你还给我换了衣裳？”
水小秋道：“不然你以为是谁给你换的？”
冯玲儿苦笑道：“你是觉得我是个婊子，应该很喜欢男人碰我的对不对？”
水小秋幽幽道：“女人都喜欢男人碰的，我也喜欢。”
冯玲儿怔住，盯着水小秋眼神就像是水小秋的脸上长出了喇叭花似的。
水小秋忽然又笑道：“但是那个男人必须是自己喜欢的，如果不喜欢那个男人，他要是手指碰我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他。”
冯玲儿柔声道：“你说的很对。”她勉强一笑，接着道：“水小春是不是已经走了？”
水小秋道：“嗯。走了。”
冯玲儿道：“楼无鱼也走了？”
水小秋道：“嗯，他也走了。”
冯玲儿道：“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水小秋道：“因为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冯玲儿道：“水小春没有去关东？”
水小秋道：“还没有，楼大哥他先走了后，我哥就去追他了，还让我给你熬粥。”
冯玲儿道：“他们去哪里了？”
水小秋道：“龙树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