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蓉蓉和华凤凤鼓起的嘴巴忽然就瘪了，像是漏气的气球，她们忽然转头瞪视南宫石，眼睛里似乎在说——你说话小心点，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她们没有撕烂南宫石的嘴巴，她们也不会真的去撕烂南宫石的嘴巴，就算她们要去撕烂南宫石的嘴巴，南宫石也不会真的在那里等着她们撕烂他的嘴巴。
南宫石咯咯笑道：“两位好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一步了，明天再来找你们。”
华蓉蓉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会等你？”
南宫石不笑了，道：“你们不会那样绝情吧。”
华凤凤道：“我们和你有什么情？”
南宫石嘎声道：“怎么说我们也是道义相交。”
忽然间一人影如同轻烟般掠入楼下，不是楼无鱼是谁。
楼无鱼不想再听他们吵下去，他最讨厌听别人吵架，也最讨厌自己和别人吵架，凡是会让他心情变坏的他都很讨厌。
水小春坐在冯玲儿的床边，嘿嘿笑着，望着楼无鱼，道：“你明明知道说出来后会有麻烦你怎么还是说了？”
楼无鱼苦笑道：“我说出来就后悔了。”
水小春道：“可惜了。”
楼无鱼道：“什么可惜了？”
水小春道：“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不然你一定是卖后悔药的大主顾。”
楼无鱼苦笑。
水小春笑了笑，道：“你要去见原铁枫只怕不是为了去见他和原武阳。”
楼无鱼用小手指挠了挠耳朵，道：“那我还能去干嘛。”
水小春道：“去送死。”
楼无鱼道：“你也认为我会死在原武阳的剑下？”
水小春摇头，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的耳朵，似乎他的耳朵上长出了比金子更珍贵的东西。
楼无鱼又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水小春笑道：“不干嘛。”
楼无鱼道：“那我为什么死定了？”
水小春道：“因为你骗了你自己。”
楼无鱼道：“我骗了我自己？”
水小春微笑道：“嗯。”
楼无鱼叹了口气，他实在被水小春的话弄懵了，简直是听不懂，以前一直是水小春听不懂他的话，现在他也听不懂水小春的话了。
水小春又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一个习惯？”
楼无鱼目光闪动，道：“什么习惯？”
水小春道：“你每次不想说实话的时候都会用小手指挠耳朵。”
楼无鱼苦笑，不经意间又用小手指挠了挠耳朵，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也有一个习惯？”
水小春愕然道：“我有什么习惯？”
楼无鱼道：“你每次担心我就会先说我会死，你觉得把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后面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发生了。”
水小春大笑，道：“可是你这次的危险比去万毒堂还要危险，万毒堂不过是这毒药暗器。”
楼无鱼道：“原武阳用剑不用暗器的。”
水小春道：“有一种东西人比剑锋更锋利，比毒药更致命。”
楼无鱼道：“什么东西？”
水小春忽然睁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忽又垂首道：“情。”
楼无鱼怔住。
情是什么？只要是人就逃不了情，就像月光一样，当你看到它时它就已经包裹了你的全身。
楼无鱼发怔，发了半天的怔，怔到屋顶上完全没了声音，才说道：“我只希望她变老了些。”
水小春道：“她今年至少四十岁了。”
楼无鱼道：“只怕还要大些。”
水小春道：“你很有福气。”
楼无鱼苦笑。
他苦笑的时候就听到了咳嗽声，咳嗽声不像黄藻那样老气横秋，而是气息奄奄，娇弱无力。
冯玲儿醒了，只要没有死的人都可能会有醒来的那一天，黑暗不管再长，光明迟早会来的。
冯玲儿身躯虽然娇弱，可武功也算是一流的身手，伤了些元气，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水小春克制着自己的内心的欢喜和激动，他不想让冯玲儿以为他还是爱着她，离不开他，以为他是个吃回头草的男人。
吃回头草的男人一般在女人眼里都是不中用的，在男人眼里也一样，那样不够潇洒，不够有男子气概。男人都想顶天立地，做个让女人不能离开的靠山。
冯玲儿只是随意看了水小春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她说道：“我这样的女人不是死了更好吗，免得在祸害人，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路上，被野狗吃了，被人强奸了，我都不用你们管。”
楼无鱼心想：“你要是不想我们救你怎么会来这里呢，你们女人的嘴巴怎么都这么硬。”他转念又想：“小水这家伙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她似的，她不失望鬼都不相信。”他觉得水小春和冯玲儿之间的关系既复杂又很简单，暗暗叹了口气，便道：“你还是少说点话的好。”
冯玲儿黯然道：“像我这种女人说出来的话也是脏的是吗？”
楼无鱼怔了怔，又摇了摇头，不之所错，女人要是像冯玲儿这样说话估计一百个男人里有九十九个都会脑袋疼，还有有一个男人一定是个聋子。
楼无鱼遇到女人说这种话只有遛了。他遛的很快，水小春没留下他，他自己也想遛了，他的脑袋也疼了，但一想留下她一个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心里也不好受，他是懂得理解别人寂寞悲伤的。
冯玲儿看起来不寂寞，也不悲伤，因为她把被子拉到她的脸上，水小春只能看见她的手。
冯玲儿忽然大声道：“你怎么还不走，你滚啊，你怎么还不滚！你滚的越远越，你还留在这里干嘛？你别以为我的身子还会交给你，你就是头蠢猪，你去死吧……”
她的声音中慢慢地有了呜咽声，抽泣声，她骂了水小春，水小春怔住，她哭了，水小春心都要碎了。
水小春沉默了半天，终于站起来，道：“我会在这里照顾你几天，等你伤好了之后我就去关东。”
冯玲儿开始大哭，哭着道：“我反正已经是个丑八怪了……你用不着照顾我，你走你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