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没有恶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却有四个被月光拖得长长影子，人的影子。
笑声中四个人影掠上了屋顶，正是华蓉蓉，华凤凤，黄藻，南宫石。
楼无鱼见到他们又是惊喜又是奇怪，惊喜的是他们还没有出事，奇怪的是他们没事来屋顶干嘛。
华蓉蓉笑道：“我们也来你是不是也该请我们喝酒才对？”
楼无鱼把一坛酒抛向了华蓉蓉，问道：“你们也喜欢吹风？”
华蓉蓉接住了酒坛，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没空说话，华凤凤说道：“夏天里的晚风水不喜欢，只是这里的风比不上我们点苍。”
楼无鱼目光闪动，道：“那你们怎么还不回去，非要拿到剑谱才肯罢休？”
华蓉蓉把酒交给华凤凤，接着回答道：“不用了，我们明天就回去了，我们是来向你们告辞的。”
水小春忽然笑了，道：“你们去找过云南峰了？”
华蓉蓉道：“是，云南峰说已经把剑谱交给石灵宫的人了。”
水小春道：“怎么他把剑谱交给了石灵宫，你们就不要了？”
华蓉蓉道：“师父没让我们从石灵宫的手上抢剑谱。”
水小春笑道：“你们可真是乖徒弟。”
华蓉蓉瞪了他一眼，神情倨傲，道：“你可别笑话我们，不然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别以为那么多人都怕了你水小春，那些不过是江湖上的混蛋而已……”
水小春不等她说完就向她作一揖，道：“我先告辞了。”他走到屋檐忽又回头，咧嘴笑，把手里的酒坛抛给了南宫石，眼睛却盯着华蓉蓉，笑道：“其实我也是个混蛋，但是我比不上楼无鱼，他比我还要混蛋。”
华蓉蓉怔住。
一个男人承认自己是个混蛋了你再怎么骂他都是没有用的。
南宫石喝了一口酒，他喝的没有华蓉蓉多，又把酒坛递给黄藻，黄藻没有看他一眼，却接过了酒，坐了下去，咳嗽了几声，慢慢地喝。
南宫石看着楼无鱼，骄傲地笑道：“你也承认自己是个混蛋？”
楼无鱼道：“做个混蛋没什么不好的。”
南宫石道：“好在哪里？”
楼无鱼道：“我不知道。”
南宫石道：“那你怎么知道做个混蛋好？”
楼无鱼道：“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好，因为我不知道好在哪里，也不知道坏在哪里。”
南宫石嘿嘿笑。
华凤凤咬了咬嘴唇，眼波流转，忽然道：“你也要回江南，还是……”
楼无鱼微笑道：“我还要去给人送一封信。”
华凤凤睁大了眼睛，道：“给谁送信？”
楼无鱼道：“原铁枫。”
原铁枫这个名字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在场的都是江湖后辈，从小就是听着原铁枫他们上一辈的故事长大的。原铁枫的声名和地位在江湖中有谁不为之侧目呢。就连好像没有听他们说话的黄藻也猝然转头，目光中带有崇敬之色。
南宫石喃喃道：“是那个在四十多年前横扫江湖，力战百鸟朝凤剑沙东楼而不落败，一手建立千叶山庄的原铁枫？”
楼无鱼淡淡道：“是他。”
黄藻眼睛亮了，道：“是谁给他的信，能让你去送？”
楼无鱼道：“云南峰。”
黄藻道：“是战书？”
楼无鱼道：“是。”
黄藻叹了口气，忽然精神一震，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楼无鱼忍不住问道：“你想知道他们决斗是在哪一天，你想去看？”
黄藻笑道：“你忘了，我也用剑，他们两人的决斗我怎么会不想去看。”
楼无鱼笑了笑，道：“我猜无论谁听到他们要决斗的消息都会想跟我一块去的。”
华蓉蓉，华凤凤，南宫石，都表示她说的话很正确。
楼无鱼喃喃道：“到了那天江湖中应该没有几个人不到场，你们要是不怕见到血就很和我一起去吧。”
南宫石笑道：“我们可都是杀过人的，不怕见血。”
楼无鱼道：“我也不怕的，但是我怕我见到自己的血，我去见了原铁枫说不定就会看到我的血。”
华蓉蓉忽然变得很紧张，嘎声道：“你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楼无鱼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的儿子想要我死。”
华凤凤道：“他的儿子想要你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楼无鱼道：“老子和儿子有时也会在一起的。”
华蓉蓉似乎更紧张了，道：“那你还要去送信？”
楼无鱼忽然起身，笑道：“我要是不去送这封信，你们还会拿我当朋友吗？”
华蓉蓉怔了怔，忽又笑道：“你要是不去送这封信我就把你当成是一坨屎，一推烂泥。”她顿了顿，接着问道：“原铁枫的儿子是谁？”
楼无鱼苦笑道：“你们应该知道这几年有一个叫原武阳的人……”
原铁枫的名字一说出来他们的嘴巴没张开，但是眼睛里的表情说明他们比见到猪上树还要吃惊。
黄藻道：“原武阳就是原铁枫的儿子？”
楼无鱼点头。
黄藻沉吟着，道：“原武阳在三年之内连胜六大高手，原来是原铁枫的儿子，这就怪不得了。”
楼无鱼不想点头了，他懒得点头了，别人这么厉害他再点头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楼无鱼也不想再去看他们脸上时什么表情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的脸上只写了几个字——你要玩完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华蓉蓉和华凤凤一眼，他希望她们的脸上什么也不会写。她们脸上自然什么也没有写，她们鼓起嘴巴，这时她们的习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习惯，当她们关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鼓起嘴巴。她们的眼波柔和而明亮，楼无鱼笑了，他没有失望。
真正的朋友是不会令你失望的，你只要相信你的朋友，了解你的朋友。
南宫石不是楼无鱼的朋友，他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没有关系，你打不赢还能跑，听说江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你。”
他的话不是嘲讽又是什么？
楼无鱼不在乎。
他只当南宫石是个小孩子，他说的也是实话。一个说实话的小孩子是不该被打屁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