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冯玲儿的脚步声带有一种奇特的韵律，一个人在对自己做的事情信心十足，信念坚定不移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奇特的韵律。
水小春看得痴了，冯玲儿好像是第一次才见到他似的，所以他更痴了，他快要发疯了。
冯玲儿似乎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有那种风尘中的女人勾魂夺魄的魅力，她以前只要一个笑容，一扬起她那纤纤玉手男人的半边身子就要酥麻。可她现在的那只手已经永远不再了。
她还会笑，她正对这水小春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媚笑，而是一种平平淡淡客气礼貌的微笑，就像是一个妇女招待远方来的客人，和妓女招待客人殷勤谄媚，虚伪无知的笑容天差地别。
——人都是会变的，会随着环境需求的变化随之改变出多种多样的形态。
水小春看着这样的一个冯玲儿，他心里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有一点悲伤，有一点失落，有一点欣喜，可并不纯粹。
冯玲儿笑容忽然凝结，笑容凝结的一瞬间她就倒在了水小春的怀里。她的身子冰冷，和水小春炽热的胸怀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此。
有经验的江湖人都知道冯玲儿这是内力虚耗，体力不支，血气不足。水小春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比死人的手还要冷，他急忙地去摸她的脉搏，还好，脉搏虽然虚弱无力，总还是在跳动。
水小春去看冯玲儿右手臂上小碗大的伤口，伤口被包扎好了，只是还有几条残忍的血丝，想来是冯玲儿不久前才和人动过手。
楼无鱼，牧青，上官琴和水小秋都站在他们身后，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冯玲儿成了这副样子上官琴和水小秋也不禁心软了。
牧青瞪着楼无鱼，道：“她就是冯玲儿？”
楼无鱼点点头。
牧青也点了下头，道：“她真漂亮。”
楼无鱼摇摇头。
牧青惊讶道：“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她吐出口气，道：“她要是没有断只手和半个耳朵说不定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想要她。”
楼无鱼又摇头。
牧青道急了，道：“你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楼无鱼苦笑道：“我没有说是什么意思是你自己要猜我是什么意思，可不能怪我。”
牧青剁了下脚，狠狠道：“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楼无鱼叹了口气，道：“她现在是病人，病人不需要你来夸她有美。”
牧青楞了一下，凝望着冯玲儿，道：“是，她需要喝药，还得躺在床上。”
02
风云客栈的掌柜是和老实人，至少看起来是个老实人，长相普通，待人还算有礼，平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的样子。但他的客栈现在有了三个病人，短短的几天就有三个病人，病的还都不轻，这中事情虽然没有多奇怪，但毕竟也是很难遇到的，这种几率可能和状元傍眼，探花，同时住进了他的客栈里一样大。
于是这个掌柜亲自给冯玲儿开房间，当他看到冯玲儿的脸时他就吃了一惊，吓了一跳。如果他会武功一定可以跳上房顶。只可惜没有人注意他跳的有多高，他喃喃道：“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
楼无鱼忽然看着他，笑道：“怎么，你认识她？”掌柜道：“认识，她是香玉楼的头牌，叫冯玲儿。”
楼无鱼闭上嘴，他真想打自己两个大耳光，还好水小春在用毛巾擦冯玲儿的脸，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楼无鱼知道他一定听到了，他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楼无鱼只好干咳两声，沉吟着道：“掌柜，你可以先出去了。”掌柜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了希冀之色，道：“回春药店的张大夫是我们这里医术最高明的，她伤的这么重，你们可以把她带去。”
楼无鱼道：“不用了。”掌柜似乎很失望，连连叹息着走了，走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好的一个女人，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上官琴，水小秋，牧青，她们也跟着掌柜走出去了，她们也是女人，也都很漂亮，有时她们自己脱光了衣裳瞧着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分也会把自己瞧的痴了。她们不敢去想象自己也失去身体最美的一部分后她们的心情和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冯玲儿就是和活生生的例子，她们看着冯玲儿就忍不住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她们走了。
楼无鱼望着月光，看了很久，很久，霍然回首，盯着水小春，道：“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水小春一笑道：“一向都是你请我喝酒，难不成你要请你？”
酒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暂时忘记所遭受的痛苦，换句话说可以让人很快就睡觉，人在睡着的时候哪里还会管其他事。
夜风在吹，很凉，很凉。
水小春和楼无鱼能吹到风，因为他们躺在房顶，夜很静，很静，他们喜欢在这样的夜色下喝酒，因为没有死亡的可怕和奇异的吸引力。夜是温柔的，还带有香气和甜蜜，这些只有女人才能给他们。他们缺不了女人，也缺不了酒，没有女人时可以喝酒，没有酒喝是可以找女人。
楼无鱼和水小春不同的是，他从来没有醉过一次，他喝酒比水小春慢，慢的太多了，他喜欢慢慢地品尝，水小春却喜欢快点醉，愈快愈好。
楼无鱼道：“我听说周玄的刀很快。”
水小春道：“我也听说过。”
楼无鱼道：“那你知不知道周玄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水小春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楼无鱼叹息道：“你当然知道。”
水小春目光流动，道：“你在担心我？”
楼无鱼喝了一口酒，道：“算是吧。”
水小春沉默良久，道：“我回会来找你的。”他突然坐起了身子，嘎声道：“你怎么还在陪我喝酒？”
楼无鱼笑了笑，道：“你怎么不说是你在陪我喝酒。”
水小春道：“我没开玩笑，我是想说你好像忘记了几个人。”
楼无鱼瞪着他，喃喃道：“华蓉蓉她们还是会去找云南峰拿剑谱。”
水小春道：“我知道她们两姐妹对你都不错，可你好像把她们忘到千里之外去了。”
楼无鱼笑不出来了，他笑不出来却听到别人的在笑，水小春没有笑，那会是谁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