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伤心，女人哭。男人心疼，男人心软。哭是发泄情绪的方式，也是女人的武器。女人的眼泪像是男人的血。女人流泪男人流血，当一个男人看见女人为他流泪和女人看见男人为她流血是相同的感受。
垂髫少女长得可爱，看起来乖巧甜美，她还不算是女人，可水小春已经心软了。
庙，观音庙。水小春看不见，他一眼望去前面是桑林，桑林前面没有坡道。
就在他沿着桑林望过去时，背后突然有尖锐的风声，风声迅疾，是从老头子的蒲扇发出来的。
刀光起，只在空中划了一下，只听到“叮”的一声，刀就入鞘。
垂髫少女不哭了，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两个泥腿子这时起身，冲入水小春的后背。
水小春的后背没有长眼睛，他没转身，他转身时手里有了刀，刀光回鞘，两人的头颅被劈成了两半，水小春没有看他们一眼。
垂髫少女瞪着他，目中充满了惶恐不安，她踉跄后退，跌倒在柜台边，她收腿，缩身，双手抱在自己的双臂上，像是真的有人要强奸他似的。
老头子指着水小春的手在颤抖，因为恐惧而颤抖，脸上的肌肉扭曲，嘴角跳动。
水小春凝视着老头子，老头子忽然仰身跌倒，坐在藤条椅上。
一道阳光破坐而出，大地充满了生机，金黄色的阳光也照不出老头子脸上的血色。
水小春忽然道：“我想问什么，你们想不想说？”
老头子喃喃道：“我们从关外来，来报仇。”他说的简洁明了，看不出他害怕，或是他已经绝望，只有没有声的希望的人才会平静的面对生死。他是个老人，老人的生命只剩下残年。
水小春道：“找我报仇？”
老头子惨笑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们找你报什么仇？”
水小春道：“不是我，也要对我下杀手？”
老头子瞟了一眼树边的马，道：“这马是你的？”
水小春道：“现在他只能是我的。”
老头子没有多惊讶，忽然叹了口气，道：“这马是天海山庄护庄卫士的，我们要找的就是天海山庄的人。”
水小春道：“你们的仇家是云南峰？”
老头子道：“除了云南峰没有人能命令天海十八骑去关外天陨门抢东西。”
水小春有些吃惊，他想到了一个人，死在他刀下的人，他怔了怔，问道：“周玄是你的什么人？”
老头子目光闪动，道：“我是他岳丈。”
水小春道：“那她呢？”
老头子道：“是周玄的女儿，我的外孙女。”
水小春沉吟着，一字一字道：“你们没有找错人，周玄是被我杀死的。”
垂髫少女忽然大叫道：“你胡说！”
水小春淡淡道：“我没有。”
老头子道：“你去过关外？”
水小春道：“我没有。”
老头子道：“没有去过关外你怎么杀得了周玄，周玄一直以来没有踏入过中原一步。”
水小春心想：“我杀的不是周玄又是谁？”他道：“我杀的那个人他说他就是从关外来的周玄。”
老头子变了变色，目光涣散，合上眼帘，缓缓道：“你杀的是我儿子，他叫王如风。”
水小春愕然道：“你是天陨门的门主王天寿？”
老头子道：“我是。”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去年天海十八骑假借拜访之名去了天陨门，他们说想看看天陨门的天陨刀。天陨刀给他们看过之后第二天就失踪不见了，等到发现时天海十八骑那帮天杀的骑着快马跑的没影了，他们走时留下一封信，说是要让周玄去天海山庄才把天陨刀还给我。”
“天陨刀是我天陨门百年留存的宝刀，而周玄又是我门内大弟子，叫他去天海山庄，我心里害怕他来了也出事，那我天陨门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儿子不成气，他向来不服周玄，遇到这种事没有和我打招呼就来了，他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冤枉。”
他说完话后水小春已经走远了。
水小春不想多听，他不想多杀人。
他骑上了马，马该奔去哪里？
他想到水小秋和上官琴，他立刻忘记了老头子王天寿和垂髫少女，他忘记了一切，一切都没有水小秋和上官琴重要。
忽听得一语声道：“这里没有庙，也不是李家村。”
桑林后一匹马，马上有一个女人，她的人和声音是水小春熟悉的。
她是冯玲儿。
水小春不想去看她，心头一震，低声道：“你还没有死，我该恭喜你。”
冯玲儿忽然银铃般地娇笑，她的笑声放浪，下贱，她对男人都是这样笑的。
水小春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冯玲儿笑道：“我笑你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水小春心里像是有一根刺，刺入他的心，他的魂，他沉声道：“人呢，你们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笑声停顿，冯玲儿道：“什么人？”
水小春终于忍不住往后看她，一张铁青色的脸上全是怒意，但当他看到冯玲儿后怒意瞬间消失。她看到的不是冯玲儿，不是一个完整的冯玲儿。冯玲儿的右手臂被齐肩砍断，在往上看她的右耳朵也只有半个，说不出的诡异恐怖。她不再妩媚多姿，国色天香，完美无瑕，她白纱长袍上血渍斑斑，她的眼神暗淡，脸色发白，腰上一软，就倒下了马。
美人不再，水小春的怒气也不再。
水小春下马，抱起了冯玲儿。
冯玲儿的气息微弱，喘息气道：“云南峰赢了，她败了……她以为我的身子可以掌控所有男人……他错了……我也错了。”
水小春先上了她几处穴道，按住她的胸口输进真气，冯玲儿颤声道：“你还要救我？”
水小春沉默。
忽然听得一人的打马声，马蹄声从他们背后奔来。
马停下，人下马。
人的腰间挂着黑色的皮鞭。
云红烈。
云红烈走进了酒铺里，一根又软又长的鞭子迎风一展，变得又直又硬，刺向王天寿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