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兮没办法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拆穿真相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幼年时失去的母爱再也回不来，顾伟国死了，追究秦霄带走自己母亲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家人。
他们伤害过她，却也救过她，恩怨情仇是一本糊涂账。
算不清楚，也不想算了。
秦霄惊讶：“你要搬出去住？”
顾兮兮说的是：我要搬出去住。
而不是：我想搬出去住。
秦霄读懂了她话里的坚决，她只是在通知自己，而不是征求自己的意见。
他眉心皱起：“你在怪我和你妈妈不能替你撑腰，护不住你？”
秦夫人也紧张起来。
她慌乱地看着顾兮兮说道：“若兮，我们也没想到陆司寒会出尔反尔。他平日里是个风评特别好的一小伙子，昨天的闹剧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跟昨天的事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商场离家太远，之前就想过搬出去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顾兮兮看着拼了命解释的秦夫人，攥紧了拳头。
她看得出秦夫人对她的真心实意，眼里的担忧和不舍都无比真挚。
正是因为这份迟来的关心，才让她更想要逃离。
最需要母爱的在童年没有得到，成年之后已经弥补不了。
她可以在毫不相干的妇人身上寻找母爱的感觉，但无法接受自己亲生母亲迟来的醒悟和道歉。
如此想着，顾兮兮看着两人说道：“如今我是秦家大小姐的身份已经坐实，我可能会以秦若兮的身份再嫁给时霆域一次。”
秦夫人之于她，和她之于蕊蕊皓皓，是一样的。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苦衷，但孩子所受到的伤害不会因为自己的苦衷而减少。
如今的她只想自私一点。
秦霄皱眉：“你真要跟时霆域在一起？”
秦夫人走了过来劝道：“若兮，伤害过你的人，只会反反复复地伤害你。”
顾兮兮看向秦夫人。
她设想过无数次和自己亲生母亲再见面的情形，却没有一种是现在的情况。
她想着或许自己母亲有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原因，现实却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真的为了另一个男人抛弃了她和她父亲。
还不如不想见。
不见，还能剩点念想。
晶莹的眼泪突然间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秦夫人吓了一跳，“若兮，你这是……”
“我没事。”顾兮兮连忙擦掉脸上的眼泪。
她低下头说道：“就算他会再度伤害我，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而不是想现在这样，被迫接受自己母亲迟来的母爱，以及秦家人联合起来欺骗她的行为。
秦霄质问道：“你这是不把这个家当家，不把我和你妈当父母了吗？”
顾兮兮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严肃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在二十几年前带走了她的母亲，让她成为了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存在。
顾兮兮说道：“你们当初让我做你们女儿，不就是为了应付和陆家的相亲吗？如今我和陆司寒的关系已经彻底厘清，咱们秦家不亏欠陆家任何，反倒是陆家欠了我一个道歉。”
该还的，都还了，她不想再待在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秦霄皱眉问道：“这些日子来，你只是为了报恩？”
顾兮兮：“是的。”
秦夫人看向顾兮兮，瞳孔颤动不已：“若兮……”
顾兮兮看向秦夫人：“我年纪已经这般大了，总待在家里，会给你们添麻烦。”
秦夫人还想说些什么，秦霄拉住她的手：“让她走吧。”
秦夫人看向自己丈夫：“老公……”
秦霄说道：“恩情已报，她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
——
午饭过后，顾兮兮上楼收拾东西。
她收拾好东西下楼。
秦霄已经不在楼下，秦夫人见她提着行李，上前挽留。
秦夫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地想要点出时霆域知道她就是顾兮兮的事，却又怕牵扯到自己的身份。
“若兮，他对你好，只是把你当做替身而已。”
“替身就替身吧，无所谓。”
“如果他知道你就是顾兮兮，继续欺辱折磨你呢？”
“他不会知道。”
“万一呢……”
“就连调查组都确定了我秦家大小姐的身份，他不会再怀疑。”
闻言，秦夫人眉心皱得死死的。
就连调查组都没有怀疑顾兮兮的身份，怎么时霆域就能言之凿凿地认为秦若兮就是顾兮兮？
顾兮兮看着眼前真心舍不得自己离开的秦夫人，心里涌起太多悲伤的情绪。
尚在襁褓中的她若是面对分离，怕是比秦夫人更舍不得千倍万倍。
除了自己，她还有儿子，还有别的女儿。
而她，只有她一个母亲。
顾兮兮狠下心说道：“我走了。”
如今和秦夫人多相处一秒，她受到的伤害就更深一分。
时霆域的车已经在门外。
顾兮兮上他的车离开。
顾兮兮离开不久，陆司寒来到秦家。
秦夫人看着眼前的陆司寒没有半分好脸色，通红着眼眶叱骂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阿姨，我想见若兮。”陆司寒脸上有些难堪，却还是强撑着提出请求。
秦夫人指着他骂道：“都是因为你，我女儿才会离开我！”
陆司寒惊讶：“若兮……若兮她怎么了？”
秦夫人骂道：“若兮已经离开家，不要我和她爸了！”
骂着骂着，秦夫人掩面哭了起来。
陆司寒见状，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正想上前安慰两句，手机响了起来。
那头传来陆夫人急切的声音。
“陈甜自杀了！”
这消息一出，陆司寒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离开了秦家。
与此同时，顾兮兮坐在时霆域的车上，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发呆。
为了逃离一段痛苦的关系，一头撞进另一段可能给她带来同样痛苦甚至更加痛苦的关系，究竟是对还是错。
似乎感受到了顾兮兮的茫然，时霆域握住了她的手。
修长的指尖插 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别怕。”
顾兮兮抬眼望向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时霆域，你这次会在B市待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在B市定居。”
“公司怎么办？”
“早在决定和薄家合作的时候，我就计划将公司重要的战略部署移到B市来。”
顾兮兮：“以你和薄家如今这情形，合作大概率会落空，你还要来B市吗？”
时霆域：“从前是为了自己，以后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