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矮与李施烟见过面之后没有再去销魂院,而是回到蒋家大院自己居住的地方,他知道,蒋兴和很快会与他见面。
果然,第二天上午李施烟过来告诉他:“矮佬倌,蒋老板要见你!”
罗国矮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此刻真要见面还是有点紧张。他跟在李施烟屁股后面来到大院书房,蒋兴和正翘着二郎腿饮茶。他见罗国矮来了,动着一下手指头在茶几敲上打:“矮老倌,坐。”
罗国矮一听蒋兴和的声音马上不紧张了,他轻轻地吐了囗气,然后隔着茶几在蒋兴和的对面坐下。
李施烟躬躬身子说:“你们聊,我有事去了。”
罗国矮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蒋兴和倒满一杯,又给自已倒满一杯。彼此沉静有许,最后还是蒋兴和开了腔:“矮佬倌,你那个夫妻在海上逃生的故事有点意思!”
“李管家跟您说了?谢谢老板夸张。”
“听说候洞猿他们又开始欺侮你了?”
“说不上是欺侮,只是不尊重而已。这没有错,我认为如果一个人没有本事就不配被人尊重。”
“为何不把夫妻海上逃生的故事说给他们听听?”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是吗?你怕他们听不懂?”
“他们能否听懂不好说,老板既然对故事感兴趣,我拚了命胆大妄为一次,再说个更有趣的故事。”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
“说的是某日,孔子有一个学生在门外扫地,这时来了一个客人问他:‘你是什么人?’孔子学生回答:‘吾乃孔圣人弟子!’
客人说:‘很好,孔圣人乃天下最有学问之人,我有个问题正要向孔圣人的弟子请教!’孔子学生满囗答应。
刚开始他以为客人会提问一些非常高深的学术问题,谁知那客人问道:‘请问一年几季?’孔子学生回答:‘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
客人连连摇摇头说:‘不对,一年只有三季。’孔子学生再三强调一年是四季!但客人坚持说是三季。两人各持己见,都不相让,最后还打起赌来了——”
“有意思,他们赌什么?”蒋兴和面带笑意。
“如果一年是四季,客人给孔子学生磕三个头;如果是三季,孔子学生向客人磕三个头。孔子学生认为自己赢定了,于是带着客人去见孔子。
学生上前问道:‘请问老师,一年是三季还是四季?’孔子看了一下眼前的客人就明白他们在打赌,于是说:‘一年有三季。’
那客人一听立马催促孔子弟子快快磕头。学生无奈,只好磕了三个头。客人离开后,学生迫不及待问孔子:‘老师,一年明明有四季,您怎么说三季呢?’孔子说:‘你没看到刚才那个人全身都是绿色的吗?
他是蚂蚱变的,蚂蚱春天生,秋天就死了,他从来没见过冬天,在他的生命里一年只有三季,你说有四季他到死会跟你争,你有这必要吗?”
“是没有这个必要!”蒋兴和深有感触地点头。
“所以庄子有云: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如果我向候洞猿他们解释,那是对井底蛙说大海的宽广,对夏虫言说冬天冰雪的美丽。”
“这个故事很不错,对人有启发。矮佬倌,我觉得今天除了说故事,还应该说点别的吧?”
“那是肯定的,不过我说的,有些好听有些不太好听哟!”
“没关系,我耳朵茧厚,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能听。”
“老板是先听好的呢?还是先听不好的?”
蒋兴和:“你先说不好的吧。”
罗国矮于是把这趟广州之行的过程说了一遍。蒋兴和饶有兴趣地听着,当听到朱子湘在焦四那里存有几十多万大洋时,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搐动:“具体有几十万?”
罗国矮:“数字没准,反正是几十万。”
蒋兴和:“你是听谁说的。”
“焦四的一个徒弟,他得了我的好处。”
“是那个阿军吗?”
“是他。”
蒋兴和叹道:“我知道朱子湘有一笔钱,万万没想到有这么多。这些钱还在焦四手里吧?”
“焦四全部给了谭小苦。”
蒋兴和吃惊:“为何全给谭小苦?一个是生死兄弟,一个是徒弟,最多也是两人对分。”
“这次我还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朱子湘是谭小苦的父亲。”
蒋兴和一听,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很久才说:“这只老狐狸,竟然骗了老子二十年!”
“是的,这次虽然没有办成事,但也没有白去广州。”
书房短暂的沉静过后,蒋兴和不安地问:“还有坏消息吗?”
“没有了。”
“那你说说好事吧。”蒋兴和如释重物地舒了囗气。
“老板,我从广州回来没过来看您,并非有意如此无礼——”
“我知道,肯定事出有因。”
“是的。我们刚回到都梁是要见老板的,谁知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枫木岭的人在满世界找我。
“舒祥林找你干什么?”
“他找我并不是目的,估计是想从我这里打听谭小苦。”
“夏妃墓他尝到甜头了,真正是吸髓知味!那段时间你不在都梁,他们去哪里打听?”
“他们七拐八拐得知候洞猿是跟我一起离开都梁的,就向候洞猿问情况,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很复杂了……”
“复杂……”蒋兴和敏锐地想到罗国矮言语深处的核心问题,“还真是复杂,恐怕舒祥林也要知道银白元手里的……”
“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派罗建成前往枫木岭打听,想着等有了准信再向老板汇报。”
“罗建成不是回来了吗,事实如何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舒祥林真的去了靖州。”
“他得手了?”
“没有,只差一点点。”
“我不明白什么叫‘只差一点点’!”
“是这样,舒祥林把望乡客栈烧了,还从姜再云那里借了子弹,就在快得手的时候,谭小苦回来了。”
蒋兴和:“谭小苦这么大能耐,一回来马上能扭转局势?”
“谭小苦是没啥能耐,可他带回来的广东人很厉害,这些人都是陈济棠的心腹干将,枪法了得,还带来了机枪。”
蒋兴和:“慢着……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舒祥林敢虎口拔牙,从都梁跑到靖州去跟人家争食,难道那里的警察是摆设?”
“老板有所不知,自从舒祥林当了家,枫木岭今非昔比,在建立关系网这方面下的力气很大,他不光与姜再云称兄道弟,还与都梁周边几个县的警察局长拜了把子。”
“他妈的,警匪一家,什么世道!矮佬倌,我差点被你忽悠,说了半天这算什么好消息?”
“怎么不是好消息?老板往深处想……”
“往深处想……你是说舒祥林?”
“老板果然智力非凡,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中心点!”
“他一个匪首,对我有什么用处?”
“不用他当然无用,要用必有大用途……”
“东西都到了广东人手里了,暂时我还想不起枫木岭上的人用途何在。”
罗国矮提示说:“死宝贝是没指望了,可是取宝的万能钥匙还在……”
蒋兴和似有悟:“你说谭小苦?”
“是的。”
蒋兴和直视罗国矮很久,突然把脸一沉:“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罗建成回来之后,你不仅不来见我,还跑到销魂躲藏起来,这是为何?”
“罗建成从枫木岭回来,坐实舒祥林觊觎那批宝贝,我的第一个预计得到了证实,那么在此基础上可以对后续事态的发展做出进一步的分析。”
“事态会如何发展呢?”
“广东佬会唯恐不快带着宝贝离开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