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凡耐心等到天黑,罗国矮回来了。
“凡哥,蒋小姐已经下葬了!”
“这么快?”张显凡甚觉意外。
“都梁就这风俗嘛,鬼崽崽都不在家里停尸,晦气。”
“我以为大户人家不兴这一套。葬什么地方?”
“猫儿山。”
“好地方!朱子湘,是天要灭你,怪不得我!”张显凡难掩内心的兴奋。
两人吃罢晚饭,张显凡寻出杀人用的砍刀、肢解用的屠刀、装尸用的麻袋以及捆绑用的麻绳,带上罗国矮专拣人迹罕至的僻静地绕道去猫儿山。
酉时下刻,二人来到猫儿山。罗国矮是盗墓老手,知道这个时候尚早,他们很快就寻找到了蒋钰莹的新坟,然后在附近的坟包后面躲了起来。趁着朱子湘、谭小苦还没到,张显凡与罗国矮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
朱子湘、谭小苦摸黑来到猫儿山,两人凭着丰富的经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顺利地在众多的坟墓中找到了蒋钰莹的新坟。
接下来的工作是挖掘。
谭小苦自从跟了朱子湘,身体长得飞快,加上在长期的挖掘运动中,练就一身好力气,不到二个时辰就在蒋钰莹的墓前掘了一个三尺长、三尺离,五、六尺深的大坑,黑色的棺材档板很快就暴露出来了。
谭小苦再加一把劲,拓宽大坑的底部,使之足以安放一具尸体。
到了凿挡板之际,谭小苦为了行动方便,在坑内点了几支蜡烛照明。
朱子湘凿棺材挡板的技术堪称一流,他这一招谭小苦虽然学了很久,仍然远远比不上师父。所以,到了开棺的时候,他都主动充当副手,在一傍认真观看、学习。
这是一副上等油杉木棺材,应该是从河道坪棺材市场买的,无论大小、木质或做工,都算得上一流,但是仍然无法与一位千金小姐的身份相符。
在都梁,像蒋家或萧家这样的人家,都是用金丝楠一类的棺材,但这样的货市场上是不会有的,必须在外地购买。蒋钰莹死的突然,又太年轻不能在家停厝,也只能将就。
朱子湘一点点凿着挡板,由于铁凿的顶端缠着很厚的布,铁锤敲打的时候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
随着木屑一点点脱落,盗洞中新鲜杉木的香味也越来越浓厚。
档板终于凿开了,有异香自棺内溢出,师徒二人顿觉心旷神怡……朱子湘长长地吸了一囗气,然后把一只手探进黑洞洞的棺材内,摸着了死尸的脚,说:“真是才死的鲜尸,肉还是软绵绵的呢。”
也正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朱子湘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此时此刻,张显凡、罗国矮早就躲藏在蒋钰莹坟墓的不远处。在朱子湘、谭小苦没有来到之前,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今晚不在坟山下手,在原处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等到师徒俩得逞满载而归之时在后面尾随……
张显凡认为,盗墓是力气活,他们干了大半夜,体力消耗巨大,回到家里肯定像死猪一样睡过去……罗国矮对半边街王辛卒家的情况很熟,那样的临水吊脚楼很容易攀爬进去,到时候干净利落地用绳子把朱子湘勒死扔下赧水河……
张显凡的计划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如果不出意外,肯定能够成功。
然而,对张显凡来说他的最大不足是缺少耐性——他躲在不远处借着月光看朱子湘、谭小苦掘墓,看了将近二个时辰,直到师徒两都下了盗洞……此时此刻,好奇心促使他非要去看个究竟。
他不听罗国矮的劝阻来到坑边张望,看到了坑里还亮着烛光……他在想:是不是开棺了?棺里有些什么宝贝?结果他一不留神,无意中踢了土块,而且接二连三张滚下坑……
滚下来的土块正好砸在朱子湘背上,朱子湘条件反射地把蜡烛吹灭,屏气静听,然而,地面的蛙声与虫声实在太吵, 辨不出是否有人在上面。
慎重起见,他与谭小苦耳语:“你到上面去瞧瞧,我觉得是有人扔土块。”
此时谭小苦很想一睹蒋钰莹的芳容——当他冒出这个念头之际,突然有了新发现,又不敢违拗师父的安排,极不情愿爬上坑:只要是从内心喜欢的人,哪怕是死了,也觉得单亲切。
要知道,在过去他可是最很害怕见死人的……
“小苦,你怎么了?”朱子湘见谭小苦愣在哪里忍不住催促。
谭小苦回过神,爬上来四处瞅瞅,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只好如实相告:“师父,上面没事,土块是自己掉下来的。”他不知道张显凡已经离开并回到了原处。
井下的朱子湘迟疑片刻,或许是不放心也爬上来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异常情况,这才坐下来歇息。
谭小苦知道师父此刻最想干什么,赶紧从工具袋里寻出烟枪和烟叶,并帮着装上、点燃……
朱子湘惬意地抽着旱烟,过足瘾后仍让谭小苦把烟枪放回原处。这时候他不急着回井里去,而是把身子靠在坟包上仰望着夜空……
天上,繁星点点,突然一个流星划过天际,他的心情立即变得沉重起来。
“小苦,你有没有想过,哪天师父不在了,你怎么办呢?”
“师父,你为什么又说这个不吉利的话?”谭小苦有点不解。
“刚才你看到天上扫帚星过境吗?那是死人的征兆……”
“师父,你别信那一套,小时候我喜欢看天,我发现只要是晴天,晚上总能看到流星,可是也没见天天死人,有时没有流星,村里也死人。”
“小苦,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师父再重复一次——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师父……这事我真的没想过……”
“你必须得想!如果我活很久,可以慢慢教会你自立,但是,干我们这行的最是生死无常,当有一天我突然离开,我也学学诸葛亮留下‘锦囊’,必要时你可回大郎巷去取,东西就放在床底下……好了,我得下去干活了,为防万一你还是守在上面,等我干完了你再下来。”
谭小苦目送师父下了井,自己则耐着性子待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