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头的兰淮竹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雨亭里远望的戴若雪。
藕色的披风披在戴若雪身上,如瀑的青丝散落在绣着芙蓉的披风上。一黑一白,好不耀眼…
此刻的兰淮竹,脑子里只有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明皇为什么会对于自己的贵妃娘娘看不够了。
这样的美人,若是换作自己,那也是看不够的。
“天气这样冷,若雪不该站在风口吹风。”兰淮竹出门接过门口小厮的油纸伞,走向了蜿蜒的桥。
戴若雪闻声回头,愣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镇定。
父亲的衣衫穿在兰淮竹的身上正合适,就仿佛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并不是很冷。”戴若雪笑了笑,伸手掸了掸兰淮竹肩头飞落的雨珠。
尽管戴若雪表现的十分随意,但是眼尖的兰淮竹还是看到戴若雪通红的指尖。
“这样的雨日,辜负了却也可惜。”戴若雪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淮竹可会下棋?”
“略懂一二。”
“叶子,去棋室。”
“可是…”兰淮竹有些犹豫,“铺子里…”
虽说今日雨日,但是他也应在铺子里做班。他偷跑出来已是过错,如果还不回去岂非错上加错?
“无妨,这么大的雨,又有谁会当铺典当东西啊。你一日不去也没有什么。”
戴若雪把兰淮竹的话堵在了嘴里,兰淮竹也只好客随主便。
秋雨萧瑟,戴若雪提腿往前走,原本该落在身上的雨滴响在头顶。
戴若雪一抬头,就看到头上的油纸伞。
“多谢。”
兰淮竹为戴若雪撑着伞,两个人并排走在桥上。
清瑗和秋叶识趣的放缓了脚步跟在二人身后,都纷纷感叹郎才女貌。
兰淮竹衣服上的檀香直往戴若雪鼻子里钻,反而让戴若雪有些心安。
不过是一条小路,站在一头都能望到另一头的路,两个人竟然十分有默契的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又默默的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兰淮竹是因为身边人是心上人,戴若雪则是因为想多享受这种心安…
当两个人走到棋室的时候,兰淮竹远离戴若雪的那条胳膊已经略显潮湿了。
戴若雪不知道,可是清瑗和秋叶看的清楚,兰淮竹的伞为了戴若雪不被淋湿,将伞悄悄朝着戴若雪倾斜。
“小姐,棋盘已经摆好了。先喝口茶暖暖吧。”清瑗带着楠枝站在门口,手中还端着木质的茶盘。
秋叶则是点起了屋内的地龙,为二人驱散寒气。
地龙里的黑炭迅速燃烧,下人们又稍稍打开了窗子让烟气飞出房间。
窗子打开,雨声混着棋子敲打棋盘的声音,当真是岁月静好。
“果然又输了呢”戴若雪双指捏着棋子,却没有再放下。
这是两个人下的第二盘,却还是兰淮竹胜了戴若雪一子。
雨突然大了起来,轻轻敲击窗纸的声音便得噼里啪啦,直吵得戴若雪静不下心。
“不下了不下了,这雨吵得人无法思考。”戴若雪伸手搅了棋盘,起身关了窗户。
兰淮竹看着戴若雪使小性子般的毁了棋,嘴角微微上扬。
“好,你说不下就不下了。”兰淮竹笑着说话,手上捡棋子的动作也没闲着。
“你会唱戏么?”
戴若雪知道有些大户人家里会养伶人,或是会唱请人来唱堂会。她也见过有的大家公子是票友,唱的戏十分不错。
“会唱些老生。”兰淮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戴若雪面前,他实在不好意思唱戏。
戴若雪的名号他也听过,凡是喜欢听戏的,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四城第一旦”的名号呢。
“那我们不妨去亭子里来一段?”戴若雪对于兰淮竹真是越看越欣赏,大有引为知己的意思。
清瑗和秋叶又熄了地龙,派人将戴若雪从前的琴师司鼓等人请来府上。
戴家派人去园子请乐队的事让周清杉很疑惑,他记得戴若雪曾经说过不再唱戏的,如今大张旗鼓的来请人反而让周清杉有些不安。
“敢问秋叶姑娘请乐队何用?”穆柏带着周清杉的命令来找秋叶问清缘由。
秋叶只是囫囵的说了句戴若雪要唱戏,穆柏也原话报给了周清杉。
随着乐队脚步而来的是周清杉,当他站在戴家大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京胡明快的声音。
“小姐,周老板求见。”门口的小厮战战兢兢的报告戴若雪。
“不见。”
戴若雪吊嗓子之余拒绝了周清杉的求见,这让兰淮竹有些许的松了口气。
周清杉和戴若雪的事,这段时间他也了解了一些。他知道和周清杉比,自己没有任何优势。
“张叔、李叔,劳烦几位了。”
“哪里哪里,能再次听到戴小姐唱戏,我等不胜荣幸。”
戴若雪拢了拢披风,略加思索道:“唱出什么好呢?”
“武家坡吧,这出戏我听的但是多些。”兰淮竹想了想,还是挑了出自己有把握的。
不多时,亭子里想起了琴声。在然后,戴若雪独特的声音就传入了大门口还未离开的周清杉的耳朵。
那声音自己听了七八年,实在是太过熟悉。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声“一马离了西凉界”,周清杉内心真的慌了。
门外黯然离开,门里兴致正浓…
“指着西凉高声骂,无义的强盗骂几声。妻为你不把那相府进,妻为你丧了父女情。既是儿夫将奴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戴若雪一开口,兰淮竹就忍不住拍手叫好。到底是正经坐过科的人,即使十年没唱过戏,该有的韵味却一点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