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爷子的死因还得查,但是戴若雪却接到了来自南城的请柬。
接过帖子,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戴若雪的眼帘…
原来是江湖人称谢五爷的南城谢家家主过五十大寿。
这谢五爷本是当年与戴老爷子、曲老爷子还有张康的父亲赵老爷子结拜的兄弟。也曾对戴若雪百般照拂过,所以戴若雪还是决定亲自去为谢五爷贺寿。
她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去为谢五爷贺寿,竟然了解到了自己后半生所爱之人…
戴家的马车是在前一天晚上出发的。趁着月色,戴若雪倚在马车里,清瑗贴心的为戴若雪搭上了披风。
夜里的马车奔跑起来,丝毫感觉不到炎热。清瑗望着眼前这个困倦的女人,心下不由的佩服起来。
戴若雪命她打理店铺不过半月,她就已经心神俱疲。而戴若雪这十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虽说府里有七清打理,但是终究还是得主人家经手的,任谁也不可能将全部家当都交给下人打理,即使是最信任的人。
人常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是亲兄弟,还有兄弟阋墙的时候,更何况是一群尊卑森严的主仆。
突然,一个颠簸惊醒了戴若雪。明明只是一个并不大的颠簸,但是戴若雪却还是醒来了。这十年,戴若雪已经习惯了浅眠。尤其是刚刚掌管戴家的时候。
戴父过世的那段时间,众人面前的戴若雪犹如一个铁人,没掉过一滴眼泪。但是每个深夜,戴若雪都会哭到枕头发湿。
“还有多久?”戴若雪撤掉了盖在身上的披风,揉了揉太阳穴。
赶车的小厮循声,赶紧回禀:“回小姐,大约还得两个时辰。”
戴若雪晃了晃头,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下暗暗懊恼。不过是小憩一会,竟然梦到了兰淮竹…
“呵。”戴若雪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不过是数面之交的人,竟然会梦到。
听到戴若雪的声音,清瑗歪着头问道:“怎么了小姐?”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人罢了。”
“什么人?”
戴若雪也不恼清瑗的多嘴,只是笑了笑。那个男人,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都符合戴若雪的审美。和他相处,戴若雪会感到很放松。
“那个人啊,傲的很。可是又不是那种让人无法接近的傲,就是那种读书人的傲。”
戴若雪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他,不由的咂了咂嘴。
清瑗本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她也知道主子的私事不该随便打听,奈何好奇心着实重了些。
但是看到戴若雪的表情,清瑗就知道肯定不会挨骂了。她有种预感,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亲眼见到主子口中的这个人…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戴若雪趁着月色来到了南城。
进入南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谢五爷的府上,而是转头去了谢家小女儿的私宅。
谢家小女儿谢怜儿是谢五爷唯一活着的孩子,自小便有些孤僻,非常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恰好戴若雪与谢怜儿打小相识,一来二去也就有了一些交情。
清瑗率先下车,轻轻的扣了扣朱红色的大门。
说起来谢怜儿也是个怪人,自从母亲过世以后,便搬出了谢家。更是在离谢家半城远的地方买了一处宅邸,只留了几个少数忠心的奴才在身边伺候。整个府里十分荒凉。
不多时,一个跛脚的老人的脚步声逐渐来到近前。隔着厚重的大门问道:“谁啊?”
“小女子是北城戴府丫鬟清瑗,今日我家小姐深夜来到南城,特来拜见谢小姐。劳烦通报一声。”
大门里,老者嘴上连忙答应,迈着蹒跚的步子往院子里走去。
大门外,清瑗返回马车前,小心翼翼的将戴若雪扶了下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朱门缓缓打开,一个内着寝衣、外披马甲的女子走了出来。
“四姐。”谢怜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显然是没有想到戴若雪会深夜到访。
“怜儿妹妹。”戴若雪紧着迈了一步,伸手拉住了谢怜儿伸过来的手,“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手这样冷。”
“这不是想着许久没见到四姐了嘛,就随便抓了件衣服。”谢怜儿伸出另一只手,拢了拢身上的马甲。
长夜漫漫,衣衫单薄还是有些凉意的。
“二位小姐,赶紧进来吧,莫要受了冷气。”那位跛脚的老人跟在谢怜儿的后面,看着姐妹二人寒暄的样子有些恍惚。
“瞧我,光顾着说话,竟忘了请四姐进去。”谢怜儿拍了拍头,一脸的傻笑,随后便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着,“去多准备出一床被子送到我的卧房,今晚我要和四姐睡在一起。”
说罢,谢怜儿就拉着戴若雪的手走向了内宅。
当姐妹二人走进卧房的时候,侍女们已经早早的将床铺整好,整整齐齐的等在屋里。
戴若雪一抬头,房间里的景色猛然映入她的眼前。这陈设、这布局,分明是谢夫人生前卧房的陈设。
顷刻间,戴若雪便知道,谢怜儿这是还没有原谅谢五爷。
来之前她还在想,自己许久不来南城,不知道南城是不是还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现在看来,起码有些事情没有变过…
“四姐?”谢怜儿的声音打断了戴若雪思考。
“嗯…?”戴若雪略带无辜的眸子望向了谢怜儿。
“姜茶。驱寒的。”
谢怜儿笑着将将姜茶放到了戴若雪的手上。
戴若雪自小便不喜姜的辛辣气味,所以不大爱喝姜茶。
谢怜儿的目光里带着极为深邃的笑,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最终,戴若雪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姜茶一饮而尽。
辛辣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爆裂开来,顺着喉咙流进食道。整个人霎时间都暖和了起来。
“嘻嘻,四姐你还真喝啊。我记得你以前可是碰都不碰的。”谢怜儿接过戴若雪手里的茶盏递给了身旁的侍女,扯过身侧别着的丝帕仔细的替戴若雪擦了擦嘴。
戴若雪恍惚了。是啊,若是换了从前的自己,即使是父亲亲手端来的姜茶,自己也断然不会接手,更加不会喝掉。而今天,她却喝掉了那整整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