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戴家,戴若雪疲惫的倚在贵妃椅上。
虽然今天再遇兰淮竹是件高兴的事,但是这并不代表戴若雪依旧精神抖擞。
第二天一大早,戴若雪就吩咐秋叶去调查兰淮竹。自从绑架一事以后,戴若雪遇事便格外小心。
这日中午用过午饭后,戴若雪才想起被绑在柴房里的清瑗。
“叶子,将人带到书房吧。”
只留下一句话,戴若雪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半炷香之后,清瑗被带入了书房。
“奴婢见过小姐。”清瑗依着平日的规矩给戴若雪请安。
戴若雪坐在太师椅上,抬眸扫了一眼:“起来吧。”
“坐。”
戴若雪放下了手上的账本,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平庸的女孩。明明一身粗衣,看是眉宇只见那股不甘居人后的那股劲头却让人无法忽视。
打量了许久,她起身走向了清瑗。
“听说你开了祠堂?”戴若雪的纤纤玉指扼住了清瑗的下巴。
“小姐。”清瑗艰难的张开嘴。下巴上的痛楚深深的刺激着她。
“野心不小。”戴若雪的手指顺着清瑗的下巴滑向她的脖子,“不过我喜欢。”
虽然这话是带着一些肯定,可是戴若雪的手却没有松开。
脖子被扼住,清瑗明显的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缺氧的条件让她的头格外的难受。
“奴婢对小姐绝无二心。”清瑗一字一顿的说着。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就要被这样活活掐死的时侯,戴若雪松了松手。清瑗脖子上的桎梏被解除。她贪恋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戴若雪的恐怖,从前听着那些传说,只觉得一个女人不像是能打打杀杀的样子。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传闻所言不虚。
“你费尽心思的救我,我却恩将仇报。你恨么?”戴若雪转身坐在了身边的凳子上。
清瑗闻听此言愣了一下,抬起头刚好对上戴若雪带着笑意的眸子。
“主子永远是对的。”
戴若雪被这答案取悦到了,爽朗的笑声传遍整个书房。
“去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我拿来。”
清瑗顺着戴若雪的手指看去,只看到案头放着一沓厚厚的账本。她拿起账本,恭恭敬敬的交给戴若雪。
“不必给某了,这账本以后归你了。你记着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一丝一毫的中饱私囊,你知道后果的。”
“这…这不是泉姐管的铺子么?”清瑗惊讶于戴若雪给她的肥差,这原本是戴夫人陪嫁清泉打理的铺子,现如今却被戴若雪交到了清瑗的手上。
“怎么,怕有她珠玉在前,不敢接手了?”
清泉是府上出了名的一把好手。在她的手上,多少濒临倒闭的铺子日进斗金。又因为是戴夫人的陪嫁,所以在府里的话语权格外的重些。
“小姐的命令,奴婢必赴汤蹈火。”清瑗抱着账本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她知道,从此刻起戴若雪才真正的开始信任她。而她一直苦苦等待的出人头地的机会,或许正在悄然来临。
“行了,这几天受了不少苦。早些回去歇着,把精力都给我放在铺子上。”原本还想询问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现下倒觉得问这些也没有必要了。只要人是忠心的,那知不知道她的手段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清瑗抱着账本起身告退,还顺带将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木门吱呀呀的关上,戴若雪面带含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绣花鞋踩在地上虽然悄无声息,可是房间里的压迫感却并没有散去。
清瑗拿走的那本账,是昨天清泉亲自交上来的。账面上做的天衣无缝,若是换做平时,戴若雪肯定不会起疑心。
可是这段时间戴家翻天覆地,清泉是怎么做到账面上完美无缺的呢。
所以戴若雪派人暗中查了查,接过不查不要紧,一查吓死人。
清泉已经连着好几个月中饱私囊,贪下了不少的银子。
这也是戴若雪将这间铺子交给清瑗打理的原因。
傍晚时分,清泉来给戴若雪请安,想顺便拿回账本。
“小姐,老奴是来取账本的。”清泉站在书案前,低着头不敢看向戴若雪。
“清泉,你也快五十岁了吧。”戴若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清泉,双手在桌子上摸索着。
“是,老奴今年四十有九。”
不远处的孙子兵法被戴若雪漫不经心的拿了起来,又随手翻了几页:“你来戴家多久了?”
清泉听到戴若雪的话心内一惊,随后就明白了自己贪墨的事情一定是被知道了。当即提裙下拜:“老奴十九岁陪夫人入戴府,也又有三十年了。”
戴若雪假装不知道清泉为什么跪下,震惊的说道:“聊的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啊?”
“老奴有罪。”
看到清泉已经挑明,戴若雪也不藏着掖着,立刻变了脸色。
“我戴若雪自掌家以来可有苛待过下人?竟能让你做出这种败坏之事?”
“没有。”清泉跪的笔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的砖石。
“把人给我带进来。”
戴若雪在屋内大喊一声,随后两个小厮带着一个羸弱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男人原是戴府伙房的一个下人,机缘巧合之下与清泉相识。二人虽然相差几岁,却相互爱慕。
后来不久,戴老爷子归天,这男人就再也没出现在戴府过。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因为意外死去,却原来是被清泉偷偷的带了出去藏了起来。
“见过小姐。”男人被小厮架着,才勉强站了起来。
戴若雪虽然铁石心肠,但是看到病入膏肓的男人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吩咐人赐了座。
眼见着自己的情郎被小姐发现,清泉也有些慌了神。双膝作脚的往前挪了几步:“小姐,要打要罚老奴绝无怨言,还请小姐放了他吧。他身子骨弱,经不起家法折腾啊。”
“我想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无论是那五十两银子,还是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从戴家消失。”戴若雪的声音听不出愤怒,人都说越愤怒就会越平静,这话在戴若雪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年老爷归西,有人想杀他。”清泉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当年的真相。
十年以前,戴若雪是戏班里一票难求的角儿,曲老爷子就常常带着曲染还同戴老爷子下棋。
按理说把兄弟之间相互走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清泉却发现曲家老爷子似乎有让曲染嫁给戴老爷子做继室的苗头。
再然后,曲染就三天两头的往戴家跑,还和戴老爷子相谈甚欢。
作为原配夫人的陪嫁,清泉也不是想阻止老爷娶亲。可是曲染比戴若雪还小一岁,又和戴若雪是义姐妹。这要是传出去,戴府在外人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嘛。
再后来,清泉的情郎不小心撞见了曲染给戴老爷子下药,然后不久以后戴老爷子就撒手人寰。
而此刻的清泉内心也多有愤恨,认为戴老爷子死有余辜,所以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戴若雪。
戴老爷子出殡期间,戴家伙房的小厮一个接着一个的染病,戴若雪虽然彻查过一次,但是却没查出什么。清泉也是趁机悄悄的将情郎送了出去。
可谁知情郎离开戴府以后身子骨就开始不好,清泉就将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都用来给他治病。但这家底也总有花空的一天,所以清泉实在没办法才会将主意打在铺子上。
原本想着悄悄的在账面上做些手脚,只要账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主子就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所以,你是说我父亲的死可能另有隐情?”戴若雪一下子就抓住了清泉话里的重点,和父亲的死相比,几十两银子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奴才亲眼看到曲小姐给老爷的汤里加了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每次都只加一点点。”那男人虚弱的说着。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父亲。”戴若雪红着眼睛冲上前去,抓着男人的衣领狠狠的摇晃,冷冽的 目光仿佛要吃人。
“奴才不敢,而且老爷那段时间对曲小姐言听计从,奴才就算说了只怕老爷也不会相信,还会怀疑奴才在挑拨戴家和曲家的关系。”
戴若雪只觉得现在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在往上涌,直到嘴里已经泛起了腥味。殷红的血液顺着牙齿爬出嘴角,滴在了蓝色的长袄上。
“来人。”戴若雪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甩到地上,案上的元青花她也不在意,端砚的砚台她也不爱惜,俨然一副疯婆娘的摸样。
秋叶听到戴若雪的呼喊,快步推门走进房中。入眼就是一地的碎片以及戴若雪衣襟上醒目的红色。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戴若雪看到秋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死死的攥着秋叶的手:“我要你给我查,查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查,给我彻查。”
随着戴若雪最后一句怒吼,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紧接着秋叶就发现戴若雪的双眼慢慢的闭了起来。就连握自己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