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竹把珠簪戴好,抬起头望向覃早夏,看到她出现眉头蹙一下,带着不快。
覃早夏窘迫的转头,看着燕小兰漆黑如云的发鬓。
新婚第1日,要去给长辈儿敬茶,她端坐镜子前上妆。
燕青竹站在一旁看着她看,覃早夏记起楚灵跟燕问轩的相处,就小心谨慎的问他,可要给她画眉?
他的身体微僵,眼神闪了下,扔下一句:“我的是握剑杀敌的,不是做这类闺之乐的事。”眼都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好像慢上点,她会强逼他一样。
那些不好的回忆纷涌而至,覃早夏强行压下,后悔来这一趟。
燕青竹想说:“身子不舒适,乱跑干什么”,见她眼中闪动过厌憎,看向别处,他抿嘴不言。
清屏郡君吩咐伙计搬两张木椅进,摸摸头上的珠簪,指捏着绵软如云的衣料,“我全都穿不惯,今天难的几人聚在一块,又是参加这类正式的活动,我就入乡随俗。”
“多穿几回便穿惯了。”燕小兰拉住弘璂的臂,见他抬眼看来,她眨一眨眼,眼闪动过狡黠:“小叔,清屏这般穿是不是非常好看?”
弘璂目光落到清屏郡君身上,没有啥情绪的说:“恩,好看。”
口气平淡,并不敷衍,眼透着用心。
清屏郡君怔住,心中涌出一点讲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瞥向燕青竹,“他讲不好看。”
几道目光齐齐看向燕青竹,其对面那道尤甚,燕青竹对上弘璂的眼神,他嘴边含笑,眼中却是一片凉意,暗含着要挟。
他说:“好看,行了?”
清屏郡君唇角轻扬,笑娇媚。
“清屏,你不要问我哥,他口中吐不出好话。”燕小兰坐弘璂身旁,拉着覃早夏坐她跟清屏郡君间,才望向对面的男人,冲他弯眉一笑。解释说:“医堂娘亲在看着,叫我接覃姐姐在京师转转,认认脸。”
庾道连失笑。
燕小兰胸口一跳,只觉的小心眼儿被看穿,对覃早夏说:“覃姐姐,这里都不是外人,你不要拘谨。”而后介绍弘璂说:“这是我小叔,你跟我辈分一样,也叫小叔?”
覃早夏端庄有礼地唤一声:“公子。”
弘璂轻轻点头。
下首的比试,已然有结果。
不一会工夫,有人叩门,推门而入。
把名单呈放到弘璂跟前。
弘璂扫一眼,淡淡说:“摆膳。”
伙计把摆盘。
燕青竹出趟。
诸人移步到圆桌边落座。
燕小兰挽住清屏跟覃早夏的,叫清屏郡君坐弘璂身边,自个儿紧捱着清屏郡君,边上就是覃早夏,庾道连坐弘璂边上,他跟覃早夏当中,留有个空位。
庾道连清淡的看燕小兰一眼。
燕小兰怂怂的溜过去坐下。
燕青竹回,坐清屏郡君跟覃早夏身旁。
覃早夏后背紧绷,连呼吸都放轻。
以前想见他一面非常难,现在想要避开他,却处处可见。
覃早夏心中默默叹息。
“今天是全素宴。”
燕青竹的声音在边上传来,覃早夏没有忍住转头,他并没看她,就是看着桌上的茶壶。
“你不是爱吃肉么?”清屏郡君寻问燕青竹。
“早餐吃的腻,午吃素清爽。”燕青竹敷衍一句。
清屏郡君听出燕青竹的不耐心烦,垂下视线。
他的耐心都用在燕小兰跟楚灵身上,她因为一块长大的缘故,因着跟燕小兰关系好,他对她略微好上点。
“覃姐姐在孝期,不可以吃肉菜。”燕小兰解释。
清屏郡君恍然大悟,嗔说:“你怎不说?”
“我又不是顾及她。”燕青竹嘲笑声。
屋中氛围有些微妙,诸人眼神在燕青竹跟覃早夏当中打转。
覃早夏轻轻抿嘴儿,清静的坐着,温雅贞静,不受燕青竹的话影响。
“哥!”燕小兰不满的唤,警告他在外有些分寸!
好快,伙计把菜上齐,把一盅姜糖红枣汤放到覃早夏跟前。
弘璂如有所思的望向燕青竹,他身旁的宫人安排膳食,肯定是荤素均衡,燕青竹方才特意出趟,迁就覃早夏,而且另外安排一盅汤。
清屏郡君睨一眼,没再多言。
众人清静的用完午膳,商量接下的行程。
燕青竹见覃早夏没动那盅汤,只略微吃一点菜,不再动筷,眼神沉下,给燕小兰使眼色。
燕小兰权当没有看到,捱着庾道连轻声讲话。
燕青竹心中郁燥,究竟没再热脸贴冷屁股。
覃早夏感受到男人的情绪,余光睨来,他的脸上辨不清情绪,紧绷的下颚轮廓凌厉,非常不爽快。
放下筷,覃早夏跟诸人说,离开客房预备下去透透气。
片刻,燕青竹紧跟出。
覃早夏步子一停,等燕青竹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你不必再给我买早餐,斋堂中的饭食蛮好的。”
燕青竹转头眼神透着冷戾,“你!”
“否则,我会误解你喜欢我。”覃早夏反激。
燕青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即刻炸了,冷嘲说:“你还没有睡醒?”
“那就行,你不要再献殷勤。”覃早夏舒口气,好像给他看上是个大麻烦。
燕青竹面色铁青,大步流星的离开。
覃早夏长吁一口气,放开扎进手心的指,白嫩的手心掐出几道月牙。
只盼望燕青竹别再做这些会叫她自作多情的事。
他去楼下,覃早夏回客房。
一刻钟后,燕青竹阴沉着脸回。
弘璂站在门口,见他鬓发被水打湿,示意燕青竹去另外一间客房讲话。
燕青竹犹疑须臾,跟进客房,顺带把门合上:“我答应你照料清屏,你叫我去兵营,我践约了,你也应该履行承诺。”
弘璂立在窗边儿,看着大街,缄默许久,刚才不紧不慢说:“你觉的清屏怎样?”
“女人不都那般?”
屋中陷入比先前更长的缄默。
燕青竹扬眉,“你想毁约?”
“青竹,你有心慕之人么?”
“?”
“如果没,你娶清屏怎样?”
清屏郡君并非汉人,虽说归降朝堂,总归有不稳定的因素在内。
弘璂不可以娶她为中宫,中宫的人选须要在世家大族挑选。
清屏郡君对燕青竹有喜爱之情,南越王有意叫清屏郡君嫁给燕青竹,可以更稳固南越王跟朝堂当中的关系。
不论是从政治,也也或者是私人感情,燕青竹是聘娶清屏郡君顶好的人选。
弘璂深思熟虑后,刚才提出。
“我不娶不爱的女人。”燕青竹毫不犹疑地拒绝,“任何条件都不可以!”
弘璂转身来,燕青竹眼神坚定,不容商议。
他垂下视线,叫燕青竹照料清屏郡君,为的是叫二人培养感情。
但燕青竹半分不开窍。
“你喜欢,自个儿娶,何苦坑害我?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自个儿的大侄子,见你叫一声小叔,你可以忍的住?”燕青竹只差没有叫弘璂看脑疾,“清屏入宫,南越王还敢反不行?”
弘璂无可奈何说:“她喜欢你。”
“!”
弘璂没说,清屏不喜欢紫禁城。
“小叔,你另外安排人照料她,我明天去兵营报到。”燕青竹消化掉这消息,不大好再跟清屏过频的来往。
弘璂点头,不再勉强他。
燕青竹悬在胸口的大石落地,“你顺带送清屏归府,我有事儿,先走一步。”
“你接回,就送回,我还要见几人。”
燕青竹记起弘璂此行的目的,点头,率先回客房,叫上清屏郡君离开。
“哥,你等会送我们去皇寺。”燕小兰叫住燕青竹。
“庾道连送你们,我不得空。”燕青竹打小到大一帆风顺,从没遭过冷脸,覃早夏通两回冷嘲热讽,他是疯才会再贴上去。抬要提清屏郡君的后领把她扯走,记起弘璂的话,收住,心思非常复杂,大步离开。
清屏郡君连忙跟在燕青竹背后离开。
弘璂回客房,看了眼低着头,把裙裾捏蹙的覃早夏,“青竹代我送清屏归府,他明天去兵营,赶回去收拾行囊。”
覃早夏回过头看弘璂,老觉的这话是解释给她听。
弘璂冲她一笑。
覃早夏急急撇开头,避开他洞如观火的眼。
……
燕小兰跟庾道连把覃早夏送到皇寺,径直回宁寿堂。
宁寿堂来许多病人,全都是冲着楚灵来的。
燕小兰就是打这主意儿,她声名不显,又有傅大人那一闹,病人对宁寿堂退避舍。娘亲的医术造诣高明,京师人尽都知,好多人会慕名而来,待病人吃了药见成效,假中药一事儿不攻自破,而且也积累声誉,肯定可以将买卖做起。
“我去趟登高楼,把圣上送回宫。”庾道连道别。
燕小兰挥了下,洗净,给楚灵搭将。
母女两个把病人诊完病,燕小兰给楚灵沏茶,“娘亲,你再多帮我守几天?”
楚灵哪里会不知道燕小兰的小心眼儿?
“可以,今天差不多了,我要去趟医者协会,这里你自个守着。”
“好嘞!”
楚灵乘车去医者协会,一眼看到筱筱坐门槛上,中依然抱着兔儿娃子,看到楚灵时,眨一下眼,慢慢把脸埋进腿间,细小的肩头轻轻发抖。
楚灵因为宁寿堂一事儿,昨天没有来医者协会探望筱筱。
她站在筱筱跟前,蹲下,双攥住她细小的手臂,把她弯下的小半身托起。
楚灵声音温柔:“筱筱,楚姨昨天家有事儿,没有可以来看你,非常抱歉。”
筱筱用兔儿遮住脸,死命的压抑住声音,依然传出细碎的哽噎声,小身杆子轻轻颤动,叫人心生怜。
“楚姨,筱筱没爹妈,和姥姥相依为命。姥姥养着我,是要我的血养虫儿。他们全都说我是笤帚星,爹妈才不要我。你可以抽空看我,我要满足,不应该和你闹性子。可……可是我……”
筱筱气息急促,露在外边的小半边脸,涨的通红。
楚灵把她小小的身体搂进怀中,她滚烫的泪滴进颈子中,摸着她的小脑袋,不由记起燕青竹跟燕小兰小时候,还有她失去记忆,带着楚经省独自生活在外,小不点遭人欺,这一秒,她失了理性。
“楚姨带你归家。”楚灵怕这孩子是她的,而她给这孩子造成心灵伤害。
筱筱小把她的衣领握的更紧,抽抽搭搭的问,“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