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考虑过这问题,现在赵院正再提起,她思忖须臾,就应允下。
赵院正取来一叠皮纸,交给楚灵。“你抄好,顺序要弄好,到时再一块装定。”
楚灵两手把皮纸接来。
她拿在手中,小心谨慎,“你可以给我看看医典么?我参考参考应该怎样抄录,免的我搞错,糟践这好纸。”
赵院正失笑,取来医典。
楚灵翻开看了眼,原是参考格式,却给里边的疑症案,吸引住眼神,开的秘方非常精妙。
这些失传的方子,都藏于手里的医典中,恨不得一口气看完。
这本医典在紫禁城阁中,因着要从新着书,赵院正把医籍都取出。
照理说是不可以泻露出,可楚灵无私贡献出自个一身能耐,赵院正就随她去。
楚灵边看,边钻研,寻思着怎样把方子完善。
赵院正在一旁看,两眼放光,想把楚灵留在府中,叫她把医典中能改善的方子,都完善了遍。
夜降临。
赵院正把一盏豆油灯摆在桌案上,楚灵骤然醒过神,亮光刺目,她抬起手搓一搓眼,眼酸涨。
“天黑了呀。”楚灵手心搓着后颈,僵直又酸疼,“我看的入迷。”合上书本,拿着改善的方子,“这些我可以带回去么?”
赵院正默了默,抓着自个儿的胡子,“你可以将方子再拓一分么?刚好要从新编撰,我把你的这秘方,跟旧秘方,一起抄上去。”
楚灵笑说:“我先拿回,确认后,再抄一分送你。”
赵院正心满意足,“你相公来接你。”
楚灵急急把方子塞入衣袖中,“我明天再来。”
赵院正把医典给楚灵,“你看完再一起送来。”
楚灵惊喜接来,“谢谢赵院正,我尽快送来。”说完,抱着医书仓促出府,一眼看到停靠在门的车。
她掀帘上车。
燕问轩点着根蜡烛,满身青衣靠车壁上,翻着书本。
“等好久了么?”楚灵坐他身旁,脸庞轻轻泛着红,登掉鞋,径直趴他腿上,“帮我搓一搓颈。”
燕问轩放下书本,指肚摁捏,“才来不久,吃饭了么?”
楚灵摸着肚儿,隐约记的赵院正端来饭,她随便吃几口,又沉浸在医书中。
她摇头,“我们带着孩子去夜市吃?”
“嗯。”
回府,楚灵下车,看到府门口停着一辆车。
一位宫人从马车上下,对楚灵说:“齐太太,奴才奉命,请你给恭烈侯府娄小姐疗伤。”
楚灵面色一冷,他们居然不死心!
“恭烈侯说你是楚元帅之女,医术造诣高绝,在京师并没做大夫,不便请你给娄小姐疗伤,只得请圣上下道口谕。”赵总管是复康帝的心腹,特意来传话。
昨天传礼大典后,复康帝调出燕问轩的资料,刚才的知他居然是楚元帅的姑爷。
“你应该知道恭烈侯府跟我爹当中的恩怨,娄小姐重伤,连赵院正都束手无策,我只是初出茅庐,有个差池恐怕加深两家恩怨。”楚灵非常无可奈何,“圣上口谕已然下,我不好抗旨。请你通融,向圣上道明状况,为我求道免责谕旨。”
谕旨二字,楚灵加重口气。
赵总管懂楚灵的意思,恭烈侯记恨丧子仇,现在楼如丝重伤不治,怕又要把锅扣在楚灵头上。
“楚元帅刚正不阿,他现在去官在家里守孝,可圣上非常重视,会看好他后辈。你请安心,咱们家回宫禀明圣上。”
“有劳你。”楚灵塞给赵总管一个钱兜儿,“给你买壶酒吃。”
赵总管推拒,“元帅有恩于咱,今天即使作还恩,你不要客气。”说完,仓促上车离开。
楚灵看着恭烈侯府的方向,心里嘲笑,故意等好多天,是等她‘病’好,没法推辞?
“问轩,家中有老鸡汤跟卤汁,你给我做碗面。”
楚灵收回目光,挽着燕问轩的胳膊,两人依偎进房。
不再想复康帝是偏向楚怀山,还是偏向恭烈侯。
……
赵总管进宫,把楚灵的话,稍润色一通,转述给复康帝。
“当年恭烈侯执拗为独子讨公正,如果不是元帅把他儿子做的恶事儿翻出,恐怕还不罢休,却也更疼恨元帅,处处针对。今天娄小姐伤重,赵院正都觉的棘手,楚小姐刚才21,医术造诣再高强,比的过赵院正么?”
这件单纯疗伤的事,经过赵总管的口,变成阴谋。
复康帝记起一个事儿,“先前有消息传来,楼如丝看中燕问轩?”
那时燕问轩无非是个小解元,并没入复康帝的眼。
此事儿就不曾放到心上。
经赵总管一提,又记起这事儿。
“正是。”
复康帝手指头非常有节奏的叩桌,忽然连叩几下,扶手背。
破例写下一道谕旨,“着楚灵尽力救治。”
赵总管心中舒口气,复康帝不过几句场面话,他究竟是向着楚怀山。
不,其实不尽然。
燕问轩得罪章宰相,没人敢亲近他,这对燕问轩来讲,虽说是件坏事儿,却也是件好事儿。
不论是才学,还是他无党、派背景,全都深的复康帝之心。遑论他的岳父楚怀山,效忠复康帝。
复康帝现在急需他这般的人。
今天晚上一事儿如果传出,就是散发出个信号。
复康帝要重用燕问轩。
谕旨送到楚灵手里,楚灵非常意外。
燕问轩看了,就接收到这种信号。
乃至窥出圣心:圣上不容章宰相跟恭烈侯。
次日中午,楚灵乘车去往恭烈侯府。
仆人听她自报身份儿,当行将她领去正堂。
恭烈侯夫人看着楚灵,讥诮,半字不屑跟她说,直接去向后院儿。
楚灵是硬骨头,她可以硬过皇权?
圣上亲下口谕,楚灵如果不尽心,看她怎样向圣上交待!
楚灵勾唇,跟在恭烈侯夫人背后,一起去往楼如丝的院儿。
迈进房,站在内室,楚灵看到楼如丝坐床上,手中拿镜子,看着脸面上的伤。眼中翻涌晦暗,隐约透着疯狂。
下一瞬,又给她压制下,脸颊变的扭曲,未包扎的伤口子分外扭曲骇人。
楼如丝手骨泛白,多看了眼都觉的厌憎恶心,可她强迫自个去看。
不知道是在逼自个接受,还是记恨!
她恨不得杀了楼阿娇!
但被推的那一刻,她不知是楼阿娇受惊把她撞出,还是存心为之。
“如丝,楚灵来给你疗伤。”恭烈侯夫人把楼如丝的镜子拿开,她尽力避开目光,不去看楼如丝的脸,“你躺着。”
楼如丝看向楚灵,眼中布满阴霾。又看见楚灵两手空空,药柜都不带。
她露出怪笑,“楚灵,你的治好我,将我脸治毁了,你怎样向圣上交待?你是楚元帅之女,圣上不可以治罪,我要是提出跟你共侍一夫,去做姐姐和妹妹,圣上会应允么?”
楼如丝学聪明了,已经看清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