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啊”,用鼻头去噌他直挺的鼻,唇齿碰一块,燕问轩轻轻一愣,揽住她腰。
……
岐山王府。
乾坤楼。
王府中的主人,都聚在此。
正主端坐榻上,狐皮盖腿上。整个人非常瘦削。乌发垂落到背后,脸面上戴着张假面,慵懒的眼睛,颓白的唇色。
边上放着火炉,屋中暖如春。
岐山王妃坐他身边,眼眶发红,在城关大门口已然哭过一次。
“青儿,还要添碳么?”岐山王妃触碰他的手指头,依旧冰凉,心痛的说:“娘亲给你取暖手炉。”
“不冷。”森晏青低咳,看着岐山王妃关心的面庞,不由含笑说:“我是身体弱,暖不了。”
“一路劳顿,你早歇息,明天淑妃跟圣上来探望你。”岐山王妃仍然是拉来薄被,盖在森晏青腿上。而后,又对一边的森玉德,森二太太说:“青儿身体虚弱,不易长久见客,你们先回。”
森玉德伤好七八,惊闻王世子找回的噩耗,赶来看看。
找回的王世子,一种病歪歪样子,活不久的人。
森玉德心知活不过几年,可心里仍然各应,“嫂子,你确定这是侄子?可不要被唬弄。”
森二太太赶忙说:“就凭他两句,就确定他是?他戴假面不敢用原本面目示人,我看有些猫腻,像……”冒牌的。
森二太太心中不得劲儿。
这多年,一直盼着岐山王妃早逝,好叫二房承袭爵位。
现在森季星治好病,森二太太更有盼头。
忽然冒出一人,跟他们夺爵位,森二太太心里怎样不恨?
“你们是说圣上找错人?我还没老糊涂,青儿身上的特征,都对的上。你们明知道他脸……存心提起这个,是故意找不爽快!”岐山王妃面色沉下,心里气怒,“把他们撵出!”
她盼20几年的儿子,好容易的以相认,二房说败兴话,岐山王妃不给脸。
“嫂子,你不可以怪我们讲的话不中听,如果他到头来不是侄子,你不是白开心?而咱的侄子说不准还在外受罪!到时获知真相,你不得悔青肠,恨不得喝了假冒的人的额血?”森二太太面色难看,说:“咱们是一家子,怎不盼着一家子团圆?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岐山王妃面色发青,还没开口,一个手压在她手上。
“二婶儿的怀疑,在情理中,到底我消失20几年,忽然当中归来,非常难叫人相信我是爹娘的骨肉。”森晏青抬起手预备揭假面,岐山王妃制止住他,“青儿,娘亲信你是就行,别人的看法,咱们不必去在乎。”
岐山王妃非常心痛森晏青的遭遇,森二太太是把森晏青的疤给狠撕开。
森晏青虚咳几声,慢慢摇头,把假面揭下。
“呀……”森二太太看到他脸面上扭曲骇人的疤,吓的向后一退,面色发白。
只是一瞬,森晏青把假面从新戴回,“二婶儿,我相貌丑陋,吓坏你了。”
森二太太平复心跳,搓搓手里的帕。原以为这人,只烧毁半张脸,不曾想到整张脸全都毁,好像个滚烫的假面摁在他的脸上,把脸烫伤成这种样子。
“这次你满意啦?”岐山王妃眼圈湿濡,森晏青的脸上的伤,她心如刀割,对森玉德一家更恨,“青儿是我儿子,轮不着你们置喙!”
安瓷对森玉德跟森二太太说:“二爷,二太太,你们请。”
森二太太狠瞪森晏青一眼,不情愿的离开。
岐山王妃信了,他们又可以说啥?
只得等明天敬淑妃跟圣上来了,再想办法把森晏青搞走。
森玉德倒是无所谓,左右病怏怏的,活不长。
“你不要乱来,敬淑妃跟圣上非常看重森晏青,咱静观其变。”森玉德学乖,警告森二太太。
森二太太眼神晦暗,并没搭理森玉德这胆小鬼。
……
森二太太跟森玉德离开,岐山王妃不打搅森晏青,屋中检查看可有短缺,再去仓房翻出摆件,都遣人送到乾坤楼。
乾坤楼是森晏青的住处,这多年一直空下,收整的干整洁,只等有一天森晏青回来住下。
森晏青侧躺软榻上,看着屋中的摆件,心里百味儿杂陈。
他掀开棉被,缓步来到镜子前坐下,把假面取下。
惟独一对眼,唇是好的,其他都是厚重的疤覆在上边。
又怎样从相貌辨认出他到底是不是岐山王之子?
惟一可以认出的是腰部青色胎记。
“弟,不必伤怀。相貌无非是皮囊,总有年老的一天。你打小聪明过人,一点就通。今后有你肩挑岐山王府,肯定不会比父上差。”敬淑妃解下斗篷,丢给背后的婢子。
森晏青看着森玉澜国色天姿,没法回神。
好半日,他才反应过来,自惭形秽,慢慢把假面戴在脸面上。
他看着镜中病容,假面在光影中泛寒光,说:“王府的荣耀是父上驰聘疆场拼搏而来,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相貌有瑕疵的人。王府交我手里,恐怕更快衰败。恐怕有负姐姐的厚望!”
一声姐姐,让森玉澜眼圈发热。
“姐姐在一天,肯定叫你在朝中有一席之处,”森玉澜站在森晏青身边,伸手指头,似要触碰上他的脸庞,指腹落到冰凉的假面上,“姐姐亏欠你,叫你在外吃苦头。”
森晏青颓白的唇,轻轻弯出一缕浅笑的曲度,“姐姐不必自责,当年遇到流寇,你把我藏马车底,才避过一难。你意识模糊下给人给救走,不是有心抛下我。”
当年侍卫都给杀,这类私密的事,除去森晏青跟森玉澜,再无第3人所知。
森玉澜这一通话试探下,大概确认森晏青的身份儿,八成是弟。
“真好呀,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着弟弟。”森玉澜眼中有点暖意,眼里浮上雾气,抬起头看向窗外的红梅儿。“当年也是初冬,你刚好在学画,说等花开,为我作画。”
森晏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红梅迎风盛绽,眼里恍惚的神情,还有点没法言讲的隐晦。
“姐姐说叫……姐夫为我们做画,他笔力好,挂书房中,刚好勉励我学画。”
森玉澜的眼泪无声落下,这类私底的体己话,除去森晏青再无别人可以知道。
“白银郡君医术造诣高明,她可以治好你病。”森玉澜转移话题,又说:“她有种去疤胶,好多人全都讲不错,你能试一下。”
“姐姐刚才说相貌不过一种皮囊,我并不在乎。”森晏青取出一块手帕,递交给森玉澜,“姐姐小时候不爱哭。”
森玉澜背对森晏青,用手帕拭泪,“外边风大,眼中进沙子。”
森晏青轻笑,垂下眼睛,神情难辨,“姐姐表明天来,怎的今天过来了?圣上允许你出宫?”
森玉澜听他提到“圣上”二字,口气有些古怪。怕是往日的师尊,现在却成姐夫。
“寡人今天不让你姐姐出宫,她今天晚上恐怕没法入眠。”复康帝从外进,眼神炯炯,探究的看着森晏青:“现在能回来就行,空有相貌不可以闯荡一通功绩,寡人须要将相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