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太太愣怔住,她探过头,冲楚怀山离开的方向看去。
楚怀山不知何时嘞住缰绳,转头看来。
他浓眉入鬓,双目生威,丰神俊朗。
郢太太非常笃定的说:“不可能。我即使记不得了,听到这名字会有熟悉感。”
楚怀山这名字,非常陌生。
楚灵笑说:“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楚怀山。”
郢太太垂下帘子,不再多看。
楚怀山对目光非常敏锐,他跟一辆车擦肩而过时,有两道眼神紧看着他,嘞住缰绳看去的刹那,撞进一位妇女的眼睛中。
阳光模糊她的面庞,隐约显露出线条,又有面幂遮面,只一对冷月般的眼光华摄人。
楚怀山皱紧眉毛,妇女放下帘子。
他转头去,从新上路。
骤然间,楚怀山记起一事儿!
他跟楚有明并非凤目,而今天一见孟氏,她的眼是单眼皮,唯有黛姬生便一对凤眼。
燕小兰面庞稚嫩,还没长开,可那两眼像极她。
当初楚灵定亲时,他寻人回乡探过燕问轩的底细,下边的人着画师画了张燕问轩的画像,他是一对桃花眼,燕青竹就是随了燕问轩。
那样,燕小兰的眼,随谁?
想法一块,盘亘在心中,再也挥之不去。
……
楚灵跟郢太太回医堂。
傅大夫刚好给诊治完病人,坐竹椅中休息。
楚灵一进,他一边吃茶,边用精光矍铄的眼看着楚灵的脸。
“今天楚元帅来寻你,等大概半时辰,没等来你。可能是有要事儿在身,仓促离去,说改天再来找你。”傅大夫抱着茶杯,笑吟吟的说:“今天细细一看,你的线条、口鼻跟楚元帅长的倒是蛮像的。”
“是么?”楚灵心里诧异,楚怀山真来绿山乡啦?他来做啥?为楚娴讨公正?压下心中的疑虑,楚灵不以为然,“楚元帅跟我爹是一母同胞,弟兄两个有七八分相像,我长的像楚元帅并不奇怪。”
傅大夫点头。
楚灵叫郢太太躺竹榻上,摘掉面幂,那道扭曲的疤,已然好了好多,唯有淡淡粉色。
她从新调配些药,给郢太太涂抹上,“这药霜再用一月,就可以停药。”
脸面上的疤一天比一天好,郢太太心情也好了好多。
“我从没想过脸面上的疤会有好转的一天,真的很谢谢你。”
楚灵笑说:“是郢公子一片孝心。”
提起郢北恩,郢太太笑慈蔼,“他最孝敬不过,可我这张脸却比不得他的身子,如果是出事儿了,叫我怎样向他爹交待?”她把药霜递交给婢子,叫楚灵结算钱。记起一个事儿,她问说:“乡闱快要出榜了?”
楚灵算算日子,眼下才8月23。
“8月底金桂开时才出榜。”
那时正是金桂开放,因而称为桂榜。
“到时我上门讨杯酒吃。”郢太太道。
楚灵笑满面,“肯定!”
……
郢太太那天一问,楚灵有了焦虑感。
等待出榜的日子并不好过,乃至是煎熬,特别到出榜这一天。
一上午,楚灵往门口看十几回,全都没来报大喜的人。
她急了,应该不是落榜了?
楚灵从村头归家,心中预备些宽慰燕问轩的话。
一脚迈进院儿,燕问轩坐庭院中,脚旁几根竹条,兄妹俩蹲在他身边,围观燕问轩削竹篾。
燕问轩性子非常好的依顺兄妹俩。
楚灵抿嘴儿,觉的她是不是太过于担心啦?
燕问轩这当事儿人非常从容散漫,好像结果怎样并不放到心上。
真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楚灵问,“燕问轩,今天是啥日子?”
燕问轩抬起头望向楚灵,看到她眉目间的清愁,眼里闪动过无可奈何。
“今天金桂开,我们吃金桂香糕?”
楚灵瞪他一眼,亏他还有心情!
转思一想,他病中考试,怕发挥失常,他干脆装作淡定?
楚灵挎着筐子,去摘金桂归家,去掉青蒂,把金桂跟糖放入米粉搅匀。兄妹俩跟燕问轩口味儿偏软,她在粉中再加籼米粉,压成形蒸熟,晾凉端到院儿中。
楚灵把三双筷分给他们父子三个,“吃了再忙活儿。”
燕问轩夹一块金桂香糕,尝一口,口中充斥金桂清香。
兄妹俩也非常爱吃,甜又不腻口,一口气吃了俩。
楚灵想问燕问轩吃了甜食,心情有好转?
话没出口,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
楚灵怔住了,抬眼看去,燕问轩嘴角露出淡笑,“不吃么?”
楚灵的举动快过意识,张口咬一口,才反应来。瞧到燕问轩把她咬了口的点心细嚼慢吞的吃进肚,楚灵眼皮一抖,脸庞漫上红晕彷如朝霞。
此时,门板被急促的敲响,来人好像等不及了,把大门给推开。
达式常脸面上狂喜的神情,在看到凳子上放着的一盘金桂香糕,瞬时僵滞住。
“你们得到消息啦?”
这怎可能?
他昨天便派遣人去州城看守,一出榜立刻送消息回。
达式常得到消息,第一时赶到杏梅村。
“啥消息?”楚灵把点心吞吞下。
达式常指着一盘金桂香糕,“这叫广寒糕,祝福广寒高中。”
全都庆祝上了!
燕问轩斜瞥达式常一眼,温润的解释说:“每逢科考,亲友会赠糕给学生,讨个好彩头。”
楚灵怔住,这是燕问轩要吃金桂香糕的缘由?
但看着他清隽秀气的脸庞,表情非常平淡,通身气质旷达高远,哪里有担忧落榜的忧虑?
倒像……给她找点事儿做,免的她瞎想。
燕问轩看她表情略有些不愤,笑染上眼睛。他颀长的手指头轻轻刮掉粘在她脑门的米粉,“如今好消息来了。”
达式常瞪着两个人,他就是闲的来找虐!
他扯着嘴皮,假笑,预备怒甩门而去。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走路声,有人叫说:“家里有人在么?”
兄妹俩像猴儿一样窜去,拉开大门。
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人说:“喜报老爷燕问轩,应本科德庆乡闱,高中头名解元。”
报大喜人出口,一片寂静。
头名?
楚灵被这消息砸懵!
她琢磨着燕问轩能高中就行,不论名次高低。
谁知是这样个惊喜!
街坊邻居也傻眼,他们看到报大喜人进村,跟着来看戏,却没料到燕问轩是个能耐的!
“贵人,恭贺高中!”报大喜人拱手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