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边疆的残月弯刀、大漠孤烟。
可为了成为江令舟的太子妃，我不得不做起侯府宅院的名门贵女。
曾是他告诉我，他需要的是一个谨言慎行，可以母仪天下的妻子。
可后来他带回来一个张扬肆意的穿越女。
说她是明日的骄阳，而我只是女诫规训下的一潭死水。
他想给她自由、平等的爱。
我笑着递上和离书，“正好，我做这个太子妃已经是厌烦无比。”
1
江令舟奉命南巡，我以为天下传颂的会是他贤德的美名，却不料竟然是太子殿下与孤女一见钟情的风流韵事。
整个京城都在流传太子殿下为了孤女或许会与身为王氏女的太子妃翻脸。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令舟请旨与我和离，娶孤女为妻，陛下盛怒之下命他跪在长德门口，静思己过。
算上今天，他已经足足跪了两日了。
长德门外，百姓人来人往。
他在给王氏施压，也在给王氏做样子看。
陛下此番做法，也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
我乘着銮驾来到长德门门口，看着高冠朱缨，蟒袍玉带的江令舟，不禁有些恍惚。
当年他求娶我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一丝真情？
“我有什么令你不满的地方么？”
江令舟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眼神，“没有。”
那为什么非要休妻，让我受此奇耻大辱，为了一个女人得罪王氏，真的值得么。
我不懂。
“她是明日的骄阳，而你只是女诫规训下的一潭死水罢了。高门大院里的名门之后，哪里懂得什么叫真情。”
江令舟的话像是一柄利剑，将我狠狠的捅穿。
琅琊王氏世代红颜辈出，皆是秀外慧中的名门闺秀。
可我似乎是个例外。
我从小跟着父亲长在大漠边疆，平生只爱纵马高歌，一辈子都希望残月弯刀下恣肆洒脱的活着。
但是一道圣旨将我嫁给江令舟为妻，截断了我所有的幻想。
大婚当日，江令舟对我说，他需要的是一个现在谨言慎行，将来母仪天下的妻子。
将我困在高墙内，然后嫌我是后院妇人，最后爱上曾经的我。
荒谬！
可能让一个储君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现在我到有些好奇这个孤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叹口气，想要扶他起来，“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做个良娣不也挺好的么？”
也不耽误他们恩爱缠绵，一举两得，多好。
可他躲开我的手，凝眉扫视我，一字一句的道，“孤答应过清苑，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断不会让她做妾。”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以前以为他是雄才大略的未来君王，没想到竟然是个可笑的情种。
我有些啼笑皆非，他到底知不知道太子妃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身后的王氏对他而言是什么？
或许是我的怔愣太过显眼，江令舟漏出一丝歉意，“你与孤结发多年，我会请旨封你为郡主，日后的夫婿也会扶摇直上，孤不会亏待了你的。”
一个所谓郡主的名头，一个轻飘飘的承诺，就想抹去东宫内七年的陪伴，七年的蹉跎。
江令舟，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写好的和离书，“正好，我做这个太子妃已经是厌烦无比。”
江令舟十分诧异，我居然都没有半分指责，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
“那王...”
说来说去，还是哪一个都不想放下。
我打断他的话，“王氏今日如何效忠陛下，将来就会如何效忠你。”
“只是你莫要后悔。”
江令舟倒是掷地有声，“不悔。”
2
搬离东宫那日，我见到了令江令舟魂牵梦萦的女子，他亲昵的将她揽在怀里，言笑晏晏。
女子见到我，眼波流转，眉间尽是志得意满。
“倒是人间绝色，只可惜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江令舟赞同的点了点就带着她离去了。
我身边的丫鬟愤愤不平，“一个乡野村姑，一朝飞上枝头，还真能变成凤凰不成。”
回到我叔父在京中的宅院，我给远在边疆的父兄写了封信，将这些年我在东宫蹉跎郁郁的事实全都倾诉其中，此番和离未尝不是我的新生。
说到底多年夫妻情份，我也不想父兄因我与未来天子闹的太难看，只能尽力安抚。
可同兄长给我的家信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枚狼牙同心结和两个字。
“等我。”
我摩挲着那枚狼牙，落寞了多年的心似乎重新跳动了起来。
兄长无数次在来信中问我，要不要回到边疆，同他一起纵马草原，每日只看长河落日，再不想什么京城纷扰。
可我拒绝了，京城的好戏才真正开始，而演戏的主角怎么能轻易离开。
此后半年，我都深居简出，倒不是像外界都传言的那般说我伤心过度，
只是我在等一个人。
可堂妹总以为我在自怨自艾，恨不得每天都拉着我参加各种宴会。
我第二次遇到黎清苑就是在中秋赏月宴上。
皇后直接将我拉到身边，关切地问，“芜儿最近过得可好？”
我微微点头，余光漂到黎清苑又羡慕又不屑搅紧了手里的帕子。
“过些日子我侄儿出使北狄就要回来了，你与他年纪相仿，我看正合适。”
当着所有命妇的面，皇后如此体贴给我颜面，倒是让我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一声“母后”卡在喉咙里，我只能笑着拜谢，“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臣女并无再嫁之心。”
“是啊母后，王芜说不定还念着旧情,不好再嫁...”
此言一出，不仅我愣住，就连皇后都不知所措。
皇后想将我嫁给她的侄子，无非是放不下王氏的权势，想给修补太子跟王氏的关系。
近日因为这个太子妃的事让陛下对江令舟十分不满，经常斥责，甚至中秋祭祀，都是由别的皇子前去的。
皇后怎么会不担心，一旦易储，江令舟必败。
况且皇后向来讨厌口无遮拦，狐媚惑主之人。
皇后对她的不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不过是借个由头教训她一下罢了。
“住口，本宫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就是这么当太子妃的么？懂不懂一点礼数？”
黎清苑一张脸登时煞白。
我瞧着命妇们见怪不怪的脸色，看来传言是真的。
这个太子妃不禁对宫廷礼仪毫不知晓，大婚当日就在百官面前闹了天大的丑闻。
后来更是瞎给太子出注意，将原本与侯府世子青梅竹马的尚书女嫁给新科状元，害得该女子大婚当日上吊自尽。
其余的什么认错了命妇，亲自去逛青楼被京兆府尹逮了个正着，让太子屈尊降贵亲自去天牢里捞人的事迹，更是数不胜数。
真不敢想这样的人将来当了一国之母会是怎么场景。
我不禁疑惑，原来江令舟喜欢这样的人，这是他口中的肆意洒脱。
或许是宴会上皇后娘娘对我过于关怀，让黎清苑这个新晋太子妃失了风头。
离开时，她拦住我，无不嘲讽鄙夷的说，“你这般无趣，也难怪令舟不喜欢你。”
倒也是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
3
我看着她骄傲鄙夷的眼神，笑道，“对外要称殿下，不然被言官揪到错处，太子也保不了你。”
听完我的话，她似乎十分不屑，语气中满是得意和自满，“令舟喜欢我这么叫他，说我与他之间，就是寻常夫妻。”
寻常夫妻么？
新婚不久，我也曾是口无遮拦的问过他，如果来生，可愿意只与我做一个寻常夫妻。
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斥责我要谨言慎行，不可如此天真。
原来所谓的体统、规矩，不过是因为爱与不爱罢了。
巧合的是，我就是那个他不爱的人。
我轻笑了下，“那祝你与殿下白头偕老。”
或许是我太过不在乎，风轻云淡的语气让她失去了成就感和炫耀的喜悦，不由得皱起来眉头。
“你们古代女子就是这样逆来顺受，丝毫不知道反抗。明面上是高门贵女，实际上不过是显贵们互相拉拢的工具罢了，没有自己的人格。”
她倒是清高自持，虽然我不懂她口中的古代女子适合意思，但是总归是看不起我的。
我看着她身后姗姗来迟的太子，故意笑着问，“那这么说殿下是你彰显与众不同的工具了？”
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纵然江令舟爱她入骨，可她若是除了肆意洒脱之外，什么都给不了江令舟。
那江令舟到底会不会爱她，就两说了。
在岭南或许她这般天真烂漫，目空一起会令江令舟着迷。
可京城是个吞骨嗜皮的地狱啊。
“我能让高高在上的太子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那是你学不来的本事。”
我笑着看江令舟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就是太子当的太过顺畅，不知道什么是帝位凶险，什么是权衡利弊。
我目光注视着他，有恃无恐。
就算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这话可不是我逼她说的。
“胡闹什么。”
黎清苑有些慌了神，佯装淡定的揽过江令舟的胳膊，“母后要将王芜嫁给江令帆，我们不过是闲谈罢了。”
还没等我笑出声，江令舟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几乎是在暴怒的边缘。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令帆是他的亲弟弟，哪有嫂子嫁给叔叔的道理，又不是鲜卑人。
我嗤笑一声，提醒她，“你说错了名字。”
看她满脸尴尬，眼神慌张，我这才收起了笑容。
“北狄人半月后就要入京了，你要谨言慎行，不能让外族看了笑话。”
江令舟的话已经是非常委婉，要是让外族知道他有这么一位不懂礼数的太子妃，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我也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人会传信给我，让我等他。
可我们素来与北狄没什么邦交，只是边境上有些贸易往来而已，他们来京城怕是有什么大事吧。
我看着江令舟的脸色就知道我猜对了。
到底是多年枕边人，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江令舟对我微微点了点头，“父皇近日也会诏你兄长回京。”
黎清苑离开时几乎是恶狠狠的盯着我，她向来瞧不起的提线木偶，竟然让她一再出丑，怎能不令她心生怨恨。
可我却没有一丝得意，反而缓步离去，任由她羞愤欲绝。
这样她能一再犯蠢，终有一日被江令舟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