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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蠢到如此地步。
为了证明江令舟对她的情意是世间无二,竟然将江令舟的通房散尽,就连皇后赏赐给他的妾室,也一并扫地出门。
其中一位更是已经怀有身孕。
求告无门,找上了我为她做主。
京城女眷最初觉得她张扬大胆,做了天下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可是现如今只觉得她疯了。
不敢跟她走近一步,生怕连累了自己的清名。
身份高贵的太子妃入京半年竟然没有一个知交之人,倒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闭之不及。
我将那女子送到皇后宫里,一句没提黎清苑的错,只是暗示皇后万不能将她再送回东宫。
我离宫不久,就听说黎清苑被皇后罚跪,而后赶来的太子为她求情,直接将此事闹大。
陛下盛怒,斥责江令舟沉溺美色,令他闭门思过。
一时间京城流言纷纷,都觉得如果江令舟还这般肆意妄为,那废太子之日可能不远了。
我可没心思管江令舟怎么想,北狄人已经入京了。
想必再见到他的日子不远了。
半月后的猎场上,我跟在兄长身后,远远的看着混在使臣当中的楼双信,他还是那样的张扬高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竟然敢跟着世子偷跑出来。
我跟众人一起扬鞭进入猎场,我知道楼双信肯定会过来找我的。
因为满不在意的弯弓搭箭,几乎是百发百中,在众人的惊叹中,我瞧见江令舟脸色越发难看。
“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我一边瞄着远处的野兔,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他,“殿下忘了么,我是从边疆回来的。”
“好好地闺阁女子,学什么刀剑。”
黎清苑在不远处神色鄙夷,可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为了掩饰尴尬,又道,“雕虫小技而已。”
她眸光注视着我,几乎是有恃无恐。
那我可不太爽啊。
我猛地转过身,本来瞄着野兔的箭矢登时对向她。
“王芜,不可!”
长箭破空而出,却只是射中了黎清苑身后的猎物。
我不以为意的回头看向满目惶恐的江令舟,冷笑出声,“我怎么敢伤了太子妃,她的教训我得听着。”
或许是从没见过这般无所畏惧的我,江令舟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箭法,姑娘可愿意与在下比试一番。”
楼双信笑的一如少年时那般,像是灿烈的骄阳,撩起我心中的悸动。
“比就比。”
再不想管什么争风吃醋,我跃马扬鞭而去,就像回到了那年的大漠。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夕阳西沉,我才停下来。
当真是酣畅淋漓。
“过得可好?”
我与楼双信并肩而立,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我尽力地寻找曾经的影子。
可我知道当我背弃他的那一天,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此去经年,不过是留着那点美好,当作慰藉罢了。
“当然。”
我脱口而出,一如往日张扬的一袭红衣驰骋边疆。
楼双信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嘴唇翁动,似乎要说什么。
可旋即又隐去了。
我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江令舟竟然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5
楼双信挡在我的身前,语气不善,“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
江令舟也看出来我看楼双信关系匪浅,
一时间气氛微妙,我只感觉身心俱疲,我就想跟他叙叙旧而已,搞得好像我红杏出墙一样。
“殿下不必担忧,臣女只是同使臣畅谈一下家乡风情而已。”
江令舟冷哼一声,“什么时候琅琊王氏在边疆了?”
看来他根本不记得我是从小在边疆长大的,除了祭祖并没有去过琅琊故里。
也是,谁会在意一个工具产地是哪。
“太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有了美人在怀,就忘了自己求娶的旧人来自何地?”
这话太难听,我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人,
推完我才发现,这个举动卫免太过亲昵,不同寻常。
果然江令舟直接变了脸色。
而楼双信更是挑衅的看着江令舟,附身在我耳边道,
“京郊梅林,不见不散。”
我皱着眉一把推开他。
说这么大声,没必要在我耳边说,不聋的都听见了。
楼双信似乎非常高兴,拎着他打到的兔子,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我看着江令舟欲言又止的样子,突兀的有些心虚,我可不想被未来的天子知道我与北狄人私交颇深。
赶忙行礼离开,可还是被他叫住。
“孤男寡女,不要走得太近,记得你王氏的体面。”
我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嫌弃我死板,又要求我体面的。
似乎江令舟也觉得有些不妥,凝眉想再解释,可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失心疯了他。
我如约来到京郊的梅林,楼双信果然没有食言,不仅准备了我最爱的酒,还将前日打到的那些猎物全都做成了各种各样的美食。
“还是你懂我。”
我笑着接过酒,“不远万里,还记着我喜欢什么。”
“是啊,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只能用笑意掩饰尴尬,他对我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两族早晚要兵戎相见,我不能让父亲为难。
当年不告而别,也是我无奈之举。
“你我相识近二十年,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
打个岔过去算了,反正以往我也是这么做的。
可他却铁了心思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当你我曾经对着经幡雪域发誓,若有一丝机会,都会为自己争取一下。”
是啊,那时年少冲动,以为爱情可以冲破一切枷锁。
我没有回他的话,推杯换盏间聊的都是雪域高原,都是荒沙大漠。
直到我已经酒醉。
垂眸轻声,“都过去了。”
“可我没有过去。”楼双信将我揽在怀里,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阿芜,我可以体谅你当年的无奈,可是现在你已经是自由身了,与他江令舟再无半点关系了!”
可能是楼双信的到来让我想起来曾经那些银鞍照白马的岁月,一时间几乎心神荡漾。
昏了头问出一句,“真的没有关系了么?”
可一声断喝将我从飘飘然的边疆拉回到京城。
“谁说她与孤没有关系.”
6
这个声音好熟悉。
我努力的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了来人,是江令舟。
或许是他从未见过这般放纵的我,有些惊讶,可还是尽力的维持着他的体面。
“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就要把我从楼双信怀里拽出来,“体统!规矩!都忘到哪去了?”
真奇怪,他不是嫌弃我太过规矩,像个提线木偶么?
我不想理会他怒气冲冲的脸,冲着他摆了摆手,“哪来的回哪去。”
楼双信抢过我手中的酒杯,柔声道,“阿芜,你醉了。”
不知道是这个名字还是楼双信亲昵的动作,刺激了江令舟,他竟然使劲扯住我的肩膀,呵斥道,“你忘了你是谁么?”
我是谁?
我还能是谁,我不过只是王芜而已,从此也只会是王芜。
“放开我。”
江令舟仍旧死死的抓着我,我挣脱厮打间,不小心漏出胸口大片雪白肌肤。
江令舟直接红了眼,“王芜,记得你的身份!”攥着我的手腕就想带我离开。
楼双信见不得他这样盛气凌人,也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太子殿下,为什么太过蛮横了。”
我被扯的晕晕乎乎,胃里翻江倒海的想要吐出来。
“我今天就要带走她,她是我的...”
“是你不要她的,她不是任何人的。”
这一句话不禁砸懵了江令舟,也几乎让我酒醒了一大半,我甩开楼双信的手,捂着胸口,却甩不开江令舟的手。
只好反手朝着江令舟的脸上打过去,他生生的受了我这一掌,将我抱在怀里。
“放开我!”
美人在怀,江山在手,江令舟怎么就不放过我呢。
我一点不想与他再争执什么,只想离他越远越好,直接忽视了他赤红的双目。
“太子殿下,别忘你的身份,王芜早就与你毫无关系了。”
或许是我的话太过凉薄绝情,江令舟果然放开了我,他也知道没有任何理由让我跟他回去。
我以为他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他瞪着我,几乎是威胁,“王芜,有孤在,你别嫁给任何人。”
“江令舟,你害了我前半生,还要害我后半生不成。”
我也不知怎么,隐忍了那么久,今日突然就忍不住了。
心底那些积压的怨愤,多年的忽视都让我怒上心头,恨不得全都让江令舟还回来。
借着酒劲,毫无顾忌的指责,“江令舟,就算对我不喜,但我好歹是你发妻,替你执掌中馈多年,从未负过你。”
“你为何要这么对我!要我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江令舟双目赤红,怒色勃发,“孤是太子。”
终于我忍不住大笑,笑到浑身颤抖。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也只会拿身份压人。
我怎么样,自有父兄管教,干他一个太子什么事。
况且他这个太子,现如今还坐得稳么?
我也不想看他,转身就走,却听见身后一个微弱游丝的声音,我甚至怀疑自己耳鸣听错了。
只因他说。
“我后悔了。”
7
最后还是江令舟送我回得家,到底不能跟北狄人走得太近。
我懒得去问是不是我听错了那句“有悔”。
我足足昏睡了三天。
吓得堂妹以为我饮酒过度,一命呜呼,差点就要去和太子拼命。
我笑着揉她的头,“我还没看你出嫁,怎么会撒手人寰。”
堂妹却神思忧虑,欲言又止。
“阿芜姐姐,我们王氏女子就一定要嫁给皇家么?”
我被她问的一愣,没来及理会她话的意思,传旨的太监就来了。
那一天我都魂不守舍,我不想王氏被卷入夺嫡之争当中,因此即使与太子和离,我也没有太过担忧。
毕竟纯臣,才是帝王希望的。
当晚江令舟裹挟着一身的风雪,几乎是满脸懊悔的站在我的门前。
我向他倾了倾伞,就如同以往他处理完政务,回到东宫时,我总会执一盏宫灯等他那样。
“你来做什么?”
“我后悔了。”
那日他说“后悔”之后,也再无其他举动,我以为他不过是占有欲作祟,将我当他的所有物,不肯让别人染指半分。
却没想到他会这般舍弃一身气度,甘愿冒雪上门。
可他对我的那些伤害难道能磨平么?
我没说话,只是将伞交给他,却不料被他握住了手。
那样的凉,像他易变的心一般。
“芜儿,是我对不起你,你可愿意原谅我么?”
他扔掉了伞,任由大雪落在我俩的肩头,好似白首莫相离。
他紧紧的抱着我,语调颤抖,“芜儿,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我将千倍万倍弥补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
我不语,只是轻轻的推开他。
覆水难收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他只是在逼我。
上午宫内刚刚降旨为我堂妹赐婚,将她许配给五皇子为妻。
江令舟太怕失去王氏的助力了,就算他不悔,也要装的悔。
可我已经二八年华的少女了,会轻易的相信一个未来的帝王的真心,一个言而无言之人的承诺。
“你觉得自己没有肆意自由的权力,周身都是枷锁,所以你爱上了骄傲张扬的黎清苑。那我呢?”
我手指抚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都狠狠的戳在他的心里,“你当日请旨求娶我,毁了我所有。后来我甘愿做你后宫的贤内助,你又如何对我的呢?”
“你自始自终爱的都是王氏的权力,不是我。”
我的语气太过决绝,江令舟拥着我的手顿时就僵硬了,几乎是一瞬间我就看他红了眼眶。
可过往种种,哪一个不是他亲自种下的因,得此苦果,又能怪的了谁?
到底是多年夫妻,还是有些情份在。
我从怀里拿出帕子,为他擦过眼角的泪。
“你不愿再嫁给我,是因为楼双信么?”
原来那日楼双信的话,他都听到了,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只是柔声道,“楼双信与我确实曾经私定终身,可你娶我那日,就所有都不作数了。”
江令舟不满我的话,他狠狠的攥住我为他拭泪的手。
转身离去之前,给我一句阴狠无情的话。
“孤是太子,孤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不管你愿与不愿,今生你都是我的人。”
8
到底是多年培养的太子,未来的天子,即使是现在略有失势,仍旧不可小觑。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东宫之位不是他唾手可得。
我不知道他和黎清苑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夜之间,东宫太子妃竟然成了谋害皇嗣的凶手
江令舟亲自请旨将她下狱,只是短短数日,刑部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审结,判她绞刑。
兄长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几乎被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什么挚爱真情在帝王之位面前不过尔尔。
如此狠辣决绝,便是在向自己父皇表明他已经迷途知返,不再会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国政,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将来。
我能理解,但也心寒。
我去天牢送了黎清苑最后一程,她已经将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见到我只是目眦欲裂的嘶吼。
“你们封建制度吃人!要不是你,江令舟也不会这样对我!”
我轻声道,“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没有弄明白江令舟是什么人,是你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你征服他,就可以化解一下。太子之上还有巍巍皇权,还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帝位。”
黎清苑却像是没有听懂我的话,她鬓发凌乱,双手抓着栏杆,几乎是满脸狰狞,“不可能的啊,书上不是这么说的,明明只要他爱上我,就会问我不顾一切的。”
接着她使劲的摇头,还是恶狠狠的看向我,“不,都是因为你!是你害得我!你们这些后院妇人,手段阴险毒辣。”
她似乎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江令舟会对她弃之如敝履,只能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我的身上。
她的不甘和执着都被我看在眼里,我只觉得她悲哀。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江令舟不爱我,与我和离,京城中的女眷还依旧与我交好。
而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可所有人都厌弃她,鄙夷她。
不过是因为她打破了平衡,世家大族之间勾连纵深,若是总有人为了一个孤女去挑战权威,那么这些微弱的联系就会被剪断,到时候鹬蚌相争,成为笑柄只是最轻的下场。
可她也不过是红尘中一个痴傻的可怜人罢了。
我为她留下了最后一顿饭就离开了。
回到家中,一人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江令舟笑着看我,眼眸间深沉似海,可四目相对,我与他都知道,我们回不去曾经。
“第一份礼物你可喜欢。”
踏着一个女子的尸骨来张扬我的胜利,我真的喜欢么?
父亲也曾有众多妾室,见她们互相争斗,为了一点宠爱不惜闹的天翻地覆,我只觉得厌恶。
可从何时起,我竟然也成了自己最厌烦的人。
我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可他拦住我的去路。
一身华贵的明黄蟠龙袍,眉眼间俨然有了曾经没有的威严和凉薄。
枕边人被下狱似乎与他无关,我心中不禁泛起寒意,若是有朝一日我无用,他会不会也这般对我。
“你的太子妃,你想怎么处置与我有什么关系,谈什么喜欢?”
他听懂了我话中的意思,而后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不过很快就被他掩藏起来。
不知何时变得这般喜怒不形于色。
“我知道她之前羞辱过你,又让你成为京城的笑柄,所以...”
“让我沦为笑柄的不是她,是你,把所有错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太子殿下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我缓缓走到他身边,就像多年间我为他穿衣那般,手指轻轻的抚上他的心口,“我恨得应该是你。”
终于我可以开口对他说一句恨。
恨他破坏我的好姻缘,恨他得到了我却又不珍惜,恨他让我孤身一人在京城受辱,恨他始乱终弃,恨他薄情寡义。
恨不得指尖化作匕首,直插入他的心脏。
他眼底闪过错愕和愧疚。
“我愿意补偿你。”
“晚了,一切都晚了。”
江令舟负手而立,叹了一声,“可这世间配与我站在一起的,只有你。”
说到底还是王权霸业,还是万里江山。
王芜又算得了什么呢。
“滚。”
我抽身后退,几乎是厉声。
他也不恼怒,笑着说,“还有第二份礼物。”
我以为他所谓的第二份礼物不过是什么再度请旨娶我,并没有当回事。
毕竟以王氏现在的势力,在太子负我的情况下,拒绝他的求亲,不是一件难事。
可没想到,竟然是一份赤裸裸的威胁。
9
那日北狄使团离京,我拿着那枚狼牙同心结去送楼双信。
他久久的望着我,不肯拿回去。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我被狼群围攻,几乎性命不保,是他救了我。
事后我为了答谢他,拔下了狼王的牙齿做了个同心结送给他。
彼时少男少女,并不知情爱,痴傻的觉得相遇就是最好的安排。
殊不知那只是悲哀的开始。
“真的不跟我走么?”
我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不由得叹息,“我也想跟你走,从此山长水阔,不再做宫城里的困兽。”
可是我有太多不舍,太多无奈。
“你就是背负的太多,当初你不告而别,我曾经追着你的队伍跑了很远。”
确实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毕竟他也曾经无数次夜翻沈将军的家,有一次还被我哥哥抓了个正着,差点拿他当奸细处置了。
我不由得笑出声,“那我怎么不知道。”
良久,他才漠然道,“就算我追上了你,你也不会走的。”
“那你可以绑走我啊。”
我留了一个如往昔灿烂的笑给他,希望他今后再想起王芜都是那个爱恋如火的女子,而不是深宫里蹉跎枯萎的死人。
“那你会恨我的,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你王氏的责任,是你的父兄。”
他倒是了解我。
“这次来,我也没抱着什么希望,不过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看着他落寞的身影,一瞬间想要冲动的抱着他,可是江令舟还在我的身后,我不能。
这是越界之举。
只能悻悻的收回双手。
楼双信看了眼江令舟,不管不顾的将我抱在怀里。时隔多年,我再一次投入这个温暖的怀抱,只想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其实我是打算跟你走的,只是...”
只是没有我选择的权力。
江令舟请旨将我兄长王恒封为平宁王,异姓封王,既是恩赏,也是忌惮。
若这份权力没有被未来陛下攥在手里,那么他登基之日,就是王氏覆灭之时。
我不能任性,就如同当初不能拒绝赐婚一样。
“那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保重。”
说完这句话,楼双信头也不回的拿走了我手里的同心结,也带走了我的心。
我不敢眨眼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天际。
终于我才落下一滴泪。
草原上亲密无间的恋人,雪山下并肩战斗的朋友,大漠上纵马高歌的知己都随着京城的风吹散了。
当我们都是一抔黃土之时,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可我终身都得打着江家的枷锁。
“我不会再负你。”
我回头仔细的看着江令舟,却看不出一点情意。
“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最好的就在身边,我拼尽全力想要守住的也在身边,以后我不会这么糊涂了。”
兜兜转转回到远处罢了,至于什么海誓山盟,听听罢了,也只能由着他说了。
江令舟自知有愧,再娶我之时,简直是煊赫隆重之至,极尽铺张之能事,不禁贵胄云集,他还亲自来到叔父府上迎接。
不知道自此京城中传言会不会说太子殿下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