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天气越发的冷了,云嫣缩在床上不肯下来。
这是她最躲懒的一个冬天了,不必每天寅时就起床,可以从从容容地抱着暖烘烘的被子睡一个懒觉。
偶尔她也有点负罪感,太清闲了,自己明明是到燕王府来做奴婢的,可她左找来右找去,到目前为止,能干的活儿也不过是喂喂小九——偶尔,因为马厩有专门的马夫伺候着;给萧承煦补补衣服,他贵为亲王,有一整套的针线班底给他做新衣服,每逢换季和年节,宫里的赏赐都是常服和礼服数套,库房里堆积如山,不免让云嫣产生一种何必浪费那些针线补,反倒让新衣服一辈子不能见天日的错觉。
地龙烧的火热,大清早已经有婢女把香炉重新换了香料,是云嫣最喜欢的那种,清幽冷冽,能降一降火炭的燥气。
她还尝试着扫扫地,立刻惊得飞来两个小丫鬟,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扫帚:“姑娘别把咱们的活儿给干了。”
说着可怜巴巴看着她。
云嫣其实也理解,毕竟她自己就是做奴婢的,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在丽妃身边的时候,她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针线活、帮丽妃梳妆等,若是有人帮她把这些活儿干了,恐怕她不止不会感激,反倒会生出担忧恐惧,既然自己不是必须要的,就会被主子赶走了。
她缩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着实是想不出来,反倒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突见暖帘被打起来,是萧承煦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
他步子流星般飞快,身上肩上都带着一点雪花,被热气一烘,就化为水沫消失不见。
“殿下!?”
见燕王进来了,云嫣立刻后悔赖床了,慌得赶紧要下床,却被萧承煦一把按着肩膀:“没事儿,你困就多待会儿。”
云嫣被按得不能动弹,只好睁大眼看着燕王。
“你这儿倒是暖和。”萧承煦说,他一早出去打猎,打到了一件非常稀罕的,这就立刻赶了回来,他虽然身上不冷,可是外头雪大,堆得满花园都是玉树琼枝,两只手是冻的发红了,只见云嫣脸蛋被暖意烘得红扑扑的,满头青丝乱堆在肩膀上,嘴巴都缩在被子里,只剩下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外头,萧承煦起了逗弄的心思,两只手掌直接贴在云嫣脸上取暖。
云嫣!?
她的脸蛋本就不大,最近吃的好睡得香,过分瘦削的瓜子脸养成了圆润俏丽的鹅蛋脸,被萧承煦两只大手一捂,压得她嘴唇自然突出,就像是一只惊慌的雏鸟般。
其实房间里实在太暖和了,萧承煦那双冰凉的手贴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只是她心里吃惊不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房间里是一阵云嫣觉得很诡异的安静。
显然燕王并不觉得,他心满意足地暖着自己的手,直到云嫣终于忍耐不住,将自己的两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握在燕王的手腕上,可怜巴拉地问:“都暖了,殿下能松手了吗?”
她身上穿着件蜜合色的薄薄夹棉小袄,是穿在外衣里面的,因此袖子做得略短,刚过手肘而已,露出来的两节手臂真是皓白如霜雪。
萧承煦突然问:“你那只手镯呢,怎么从没见你戴过?”
云嫣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他说的是什么。
云嫣抿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好,她知道那对镯子萧承煦是为了丽妃娘娘才买的,只是不巧被苏玉盈要走了一只,为了救她,剩下一只给了她。
她只要一想起这事儿,就默默为萧承煦伤心。
明明是准备好了送给自己心上人的名贵礼物,却被迫当着心上人的面送给了别人。
萧承煦见她垂头不语,那耳根都嫣红了,他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否则也不能够料敌如神,仔细想一想,觉得自己此言差矣,那镯子是她受刑的时候给的,自然一看到就会想起不愉快的回忆,这也是他不够关怀细心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