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老九肯定没有听他的警告，最终还是把他问老九的问题告诉怡妃了。
但他也没有追究。
他一直在想，如果他那次没有问老九那个问题，或许，就不会激起他们对太子之位的觊觎之心。
他给了老九希望，又很快掐断了老九的希望。
所以，才导致了这一切。
然而，当真相揭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是他自己成天闲得没事想多了。
不管他有没有向老九透露过那点心思，他们该争都得争！
反倒是他自己，一时的仁慈，差点给大燕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怡妃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臣妾还以为是臣妾领会错了陛下的意思，没想到，陛下还真动过这个念头！既然陛下动过这个念头，为何又让太子监国，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了太子？”
说起此事，怡妃脸上露出一丝的不甘之色。
她没想到，自己领悟对了，可景帝却又如此善变。
“朕那个时候确实想立老十一为太子！”
景帝轻轻一叹，“可朕去北凉走了一遭，最后发现这江山只有交到老九手中才行！”
“无论是太子还是老十一，亦或是其他的皇子，哪怕他们全部加起来，都斗不过老九！”
“朕只有将这江山交到老九手中，我大燕才能安稳，才能迎来真正的盛世！”
“朕是一个父亲，但首先是大燕的皇帝！”
“朕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和天下万民，也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个昏君的骂名……”
老九？
慕容云！
景帝是要把这江山交给慕容云！
可他不是……
怡妃满脸震惊的看着景帝，“陛下不是要把江山交给太子？”
“这江山交给谁都不可能交给他！”景帝坦然道：“他只是一颗棋子，他监国的作用，就是为老九扫除所有障碍！”
得到景帝肯定的答案，怡妃不由得呆坐在那里。
慕容云！
景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传位给慕容云做准备！
别说是她，连慕容复这个监国太子都只是在为慕容云做嫁衣！
他们所有人都被景帝骗了！
好啊！
他可是真是个好皇帝啊！
枉自己和慕容复**的人自诩聪明，没想到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争来争去，结果全都沦为了笑话！
她也明白，当景帝将这一切坦诚的告诉她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死人了！
景帝绝不可能留着她的性命，让她有机会把这些告诉慕容复。
良久，怡妃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所以，张继业是陛下派人杀掉再嫁祸给平邑阮氏的？”
此前她还一直觉得平邑阮氏的人太蠢了，竟然蠢到刺杀朝廷钦差的地步。
现在想想，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对付区区平邑阮氏而已，何须栽赃嫁祸。”
景帝轻轻摇头，“朕不过是命张赟秘密派人给平邑阮氏的人报信，让他们以为张赟和张继业已经彻底掌握了他们勾结日月神教的证据，他们若不拿到证据，就要等着灭族！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陛下可真是好手段啊！”
怡妃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臣妾输得不冤！”
景帝再一次骗过了所有人。
不但借自己的手覆灭了平邑阮氏，还让自己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不得不铤而走险。
“你不是输给了朕，而是输给了老九！”
景帝再次摇头，“你的那些人，对你确实很忠心！张赟那么查，都没有查到你的头上！若非老九查到了孟兴文头上，也许你不会这么快暴露。”
“是他？”
怡妃诧异，难以置信的看着景帝。
“老九的手段，比你想象的强多了。”
景帝兀自一笑，“所以朕才说，朝中这些个皇子加起来都斗不过他！若他在皇城，你恐怕早就被他揪出来了。”
怡妃讶然，“看来，陛下对九皇子很满意啊！”
景帝微微颔首：“他是众多皇子里面最像朕的，但他比朕厉害，不但替朕洗刷了当年北凉大败的耻辱，还替我大燕打下万里江山，朕当然满意。”
怡妃苦笑，“可真是难为陛下了，这么满意的儿子，还要成天装作对其恨之入骨的模样！”
不得不说，景帝的伪装真的无懈可击。
他们所有人都没去怀疑过，景帝对慕容云的恨意完全是装出来的。
在慕容云打得北莽投降的时候，她倒是怀疑景帝其实对慕容云擅夺军权的事没那么生气。
她也怀疑景帝有可能会迫于形势改立慕容云为太子。
但随着景帝让慕容复监国，她的所有怀疑都消散了。
景帝脸色露出苦涩的笑容，叹息道：“朕若不这样，怎么骗得过太子和他身边的老狐狸？”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不假！”怡妃感慨。
谁能想到，连监国太子都能沦为棋子呢？
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皇帝敢如此放权给太子呢？
他们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也低估了景帝的魄力。
“应该说，最是无奈帝王家。”
景帝摇头轻叹。
“或许吧！”
怡妃淡淡一笑。
“朕再问你一个问题！”
景帝说着，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前太子谋反一案，跟你有没有关系？”
怡妃沉默。
过了片刻，怡妃才淡淡开口：“既然陛下都已经猜到答案了，又何需再问臣妾呢？”
“朕必须问！”
景帝脸上终于有了怒气，咬牙低吼：“你为何要与太子联起手来害朕的太子！”
“老十一年纪那么小，你凭什么认为，害了太子，朕就一定会立老十一为太子？”
“既然你想为老十一争太子之位，为什么又不肯把之前的税银案告诉朕？”
在这个事情上，景帝有太多的不解。
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懂过怡妃。
看着景帝脸上终于有了怒意，怡妃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感，“陛下这么心机深重的人，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
景帝冷冷的看着怡妃。
怡妃脸上笑容更甚：“臣妾若是将那些都告诉陛下，以陛下的心机，难道不会怀疑臣妾也参与其中了吗？臣妾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吗？”
“孟兴文不是你的人么？”
景帝紧紧的握住拳头，“你难道不会安排他来做这些？他身为御史大夫，本就有监察百官之权，他来做这些，朕会怀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