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回家吗?”对于自己下午在操场上对她说的那番话,他到现在还没有理清思路。
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些?
或是因为听了他人的传言,或是因为刚好看见她与欧阳焱在嘻闹,或是因为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来找自己求和……
要知道,他们之前不是没闹过矛盾,但每次闹完,超不过一天她就会屁颠儿屁颠儿想尽各种办法卖萌撒娇求复合。
他习惯了被哄,她习惯了被原谅。
就连今天,他也习惯性地在车棚等了她半小时,结果却是李磊阴阳怪气地告诉他:人早回家了。
急匆匆赶回家,恰巧“撞”上金阿姨。
“人倒是回来了!就是一回来,你没看到她当时,当时她那个伤心……”金妈妈一想到自己宝贝女儿进门时委屈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她……”他该说什么?该如何说?说她那么伤心都是因为自己吗?
“阿姨,柠檬可能是在学校和同学闹了点儿矛盾,一时有些想不开。应该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他只能这般安慰金妈妈,也这样安慰自己。
“真的是这样吗?”
他虽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应,但金妈妈信他。
“哎!这孩子,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和同学闹矛盾有什么,过两天气消了也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难过成那样。真是的!”听他这么说,她心里一下敞亮了许多。
陆程一勉强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算是回应。
末了,金妈妈又从冰箱拿了自己包好的馄饨给他,并嘱咐他要多注意身体。
转身开门,他看到了挂在门口的小礼盒,里面装着两粒纽扣。
她还记得他的校服缺一粒扣子。
这世上,也只有她会记得。
关了门,陆程一忽而将书包狠狠摔在地上,一口气才算平顺了许多。
他生气,是因为体育课上上卫生间的间隙,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议论那个女人。
“你们听说了吗?高高在上的陆程一其实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孩子?”
“不可能吧?看他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昂,生人勿近的样子,原来是个“留守儿童”!哈哈哈!”
“我还听说他妈妈当年被人捉奸在床,而捉奸的那个人就是陆程一……”
“不会吧,这么有料!你还知道什么?快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
男生的嫉妒心有时也会让人变得疯狂和盲目。
一场雄性生物关于力量的对决在所难免。
但拳头只能让人一时闭嘴,却不能让人一世臣服。
虽然极不想承认,但他注定一生与她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一个为了爱情,抛夫弃子,又在事情败露后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的女人。
总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而那个被抛弃的儿子,也注定将会活在他人的唾液中。
自从那个女人从送自己上钢琴课的路上消失,“母亲”这一词,就成了陆程一的逆鳞,他心头的毒刺。
任何人,任何时候提起,都是天崩地裂。
而在学校“散播”这条信息的人只有可能是张一檬,因为这荒唐、不堪地过往她从头至尾都是见证者。
何况议论的人还明确说了:消息绝对可靠,来自高一(五)班的知情者。
她不就是在高一(五)班吗?除了她还有谁?
盛怒之下的审判,谁还会计较理智是否缺席?
等金妈妈像往常一样推开门叫柠檬起床并吓唬她再不起来陆程一就要走了的时候,才发现床上被褥已经被叠放的整整齐齐,屋内空无一人。
书桌上还多了一张卡片:柠檬!加油!
金妈妈真的很欣慰:女儿长大了。
只有张一檬自己知道,昨夜下了多大的决心,鼓了多大的勇气,做了怎样的诀别。
金妈妈第一次不用等时刻挣扎在迟到边缘的女儿上学后才出门晨练,心中自然高兴。
下了楼才发现陆程一还在门口。
这一说才知道柠檬早已去了学校,陆程一只得佯装自己有事起晚了,恐是柠檬等不住自己先走了才匆匆骑车往学校赶。
实不知他比往常早起了半小时,已经在这里等了她一个小时。
她却比他更早。
一夜之间,柠檬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又变得爱说爱笑,还更爱学习了。
韩梅梅和李磊都惊掉了下巴,当然还有欧阳焱!
虽然他们认识还不久,但就近日她对楼上那位的关照、体贴、依赖、了解来说,这样的信任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的。
口里的神棍,心中的“神”!
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连根拔起!
陆程一昨日的绝情,无疑是对她的当众羞辱。
三人出奇地来得都很早,见她进来便开始互相使眼色。
没想她却先开了口。
“你不去拍你的电影,这一大清早坐这儿干嘛?”
见欧阳焱戴着墨镜,口罩,渔夫帽全副武装地坐在自己座位上,柠檬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像我这么爱学习的人,当然是来学习的呢!”他扶了扶眼镜,当真是在一本正经地搞笑。
“就你这样戴着大墨镜,能看见什么?来!能看清黑板上斗大的字吗?”
韩梅梅指着后墙上的黑板报调侃道。
“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因为我太有魅力,大家对我是欲罢不能,毫无抵抗力,弄得人没办法正常学习啊!”虽然是实话,但炫耀的成分更明显。
为了能正常进出学校他还当真没少下功夫,要不是自己早来半小时,此刻校门口指不定要堵成什么样子。
“话虽这样说,你总不能一直把自己搞成这样来上学吧?不像学生,倒像是个特务!不,应该说是滑稽演员!通俗点儿来讲呢,也可以称作:小丑!”柠檬上下打量了欧阳焱一番,忍俊不禁。
“你有时间在这儿说风凉话,还不如帮我想想办法!”他也是真的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