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柠檬用蘸了酒精的棉签在给自己消毒，碰到已经出血的伤口，引起的刺痛。
“我知道这个很痛，哥！你忍一忍，我再轻一点儿！”，柠檬原本就已经很轻的手，更轻柔了几分。
她一边用棉棒清洗伤口，一边用嘴哈出轻微的气流，以此减轻酒精对伤口的刺激引起的剧烈灼烧感。
陆程一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一根根极细小的茸毛在柠檬哈出的气流下，立刻变得精神抖擞。
陆程一千年沉寂，深沉如海般的眸子里，只有柠檬认真，紧张，细致，心疼的脸。
在这人世间，他见过飞鸟投林，鲸鱼入海，十里山花开遍，却都不及这一刻，柠檬静好的眸子里，只有他。
温柔缱绻是她，动人心扉是她。
也许是陆程一看的太入神，也许是柠檬突然发现自己这般靠近他，有些不自在，她赶紧收了手，将医药箱收拾整齐后，向着苹果所在的阳台走去。
“苹果怎么样了？”柠檬将冰袋递给丽丽，看着苹果额头上拳头大的一块儿淤青，问道。
“能怎么样？一点小擦伤！”，还没等丽丽开口，苹果倒先安慰起柠檬来。
丽丽将冰袋敷在苹果头上，满眼的心疼，在她看来，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碍于陆程一与柠檬在场，丽丽恐怕早已抑制不住眼眶里已经转了好几圈的泪珠了。
“冰袋有些化了，我再去冰箱换一个新的。”
为了避免被人看穿心事，丽丽找了借口，要去厨房。
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柠檬立马就看出了端倪。
“她……她怎么呢？”，听丽丽有些哽咽的嗓音，苹果一脸疑惑地问。
难不成是刚刚在仓库，他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伤了？
“她啊！她是……心疼了！”，见苹果歪着头，一脸担心的目光随着丽丽进了厨房，柠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心……疼？”，听她这么说，苹果更懵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头转过来！”，柠檬见苹果一脸丈二和尚，也懒得解释，直接命令他转过脸来，帮他贴创可贴。
她创可贴还没撕开贴纸，就听陆程一躺在沙发上，嗷嗷直叫唤。
看他平日里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如今受了屁大点儿伤，就痛的哭天喊地，柠檬心想。但还是即刻放下手中的创可贴，奔着陆程一而去。
见了这一切，柠檬不知，苹果心中却是明镜儿似地。
陆程一的脆弱和坚强，左右他的，只不过一个柠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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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被金阿姨发现，他们三人在外打架斗殴受伤一事，柠檬一个人拎着书包回家了，只说苹果要留在陆程一家复习功课。
“一起复习功课，苹果和程一？”，金妈妈站在门口，看一眼陆程一家紧闭的大门，有些意外地问。
苹果来家里已经有小半年了，陆程一虽言语不多，但她还是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欢迎这位“新邻居”，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他们要在一起复习功课？
“呃……是这样的，学校准备让他们代表长安中学生参加一项全国比赛，所以……”，柠檬见妈妈有些怀疑，赶紧补充道。
说是为了比赛，也不算撒谎，只不过比赛是在下学期才开始而已。
这样一说，金妈妈自然深信不疑。
他们二人的实力，莫说是全国，就算是世界级的比赛，也不在话下。
吃完晚饭，柠檬偷摸着就想去陆程一家与他们汇合，要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陆程一是如何也不愿与苹果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的。
苹果应该亦然。
奈何此刻，金妈妈一直死死看着她，绝不让她去打扰二人的“复习”进度。
等到夜已深沉，柠檬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又被金阿姨使唤着，端了柠檬泡椒凤爪、烘焙蛋糕和应季果盘去隔壁“投喂”夜宵。
要不是她坚持说陆程一家的小时工蔡阿姨已经为他们准备了晚饭，金阿姨无论如何，也会叫他俩一起过来吃饭的。
门铃按了两遍依然没人来开，柠檬心下一着急，只得用指纹，自己开门进去。
这二人，该不会又在家里打起来了吧？
进门一看，屋内漆黑一片，开了灯，一眼看去，空无一人。
正在柠檬疑惑之际，忽听阳台上有酒瓶跌落的声音。
走近一看，陆程一横躺在木地板上，头枕在苹果的小腿处，口里喃喃自语，听不出所以然。
苹果呢？一手怀抱粉色的维尼熊玩偶，一手拿着啤酒罐儿，躺在一片绿萝藤蔓处，似是在说：起来，继续喝！
整个阳台，一片狼藉，除了四处滚落的啤酒瓶，再无其他。
“哥！哥！”，柠檬跨过苹果的一只脚，蹲在陆程一身边，轻声唤道。
陆程一似是睡着了，未有应答。
“苹果！苹果！”，她转而又走到苹果身边，摇了摇他的胳膊，叫道。
苹果虽然口中喃喃自语，但并未对柠檬的呼唤给出任何回应，只自顾自地说着。
“既然你们都喝醉了，总算没人管我，我也来一口……”，想着平日里总被二人管的死死的，凡是带点酒精的东西，自己碰都碰不得，今日总算逮住机会，柠檬心血来潮，自言自语说道，拾起半罐啤酒就要进嘴，忽见二人同时坐起身来，命令道：“不行！”。
异口同声！
默契而坚决。
柠檬像是刚想做一件亏心事却被人当场戳穿一般，心有不甘，又无比委屈地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陆程一，又看看苹果，最后默默将啤酒放在了地板上。
她虽对酒精饮料过敏，可她这个过敏源都不紧张，旁边这两尊大佛却时时刻刻把自己看的死死的。
当真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俩……不是喝醉了吗？”，柠檬看看一如往常清冷的陆程一，再看一眼手中嘴角上扬的苹果，弱弱地问。
“是他醉了吧？我才没有！”
又是一个异口同声。
柠檬算是明白了，这俩如今，可比自己清醒多了。
“你俩还没吃东西吧？小仙女让我给你们带了好些好吃的过来……”，说完，她赶紧起身去餐桌前端了凤爪和蛋糕过来。
一会儿工夫，陆程一与苹果已经并肩坐在阳台的古铜色长条摇椅上了，中间恰好间隔着自己的位置。
她端了餐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人递了一块儿蔓越莓蛋糕。
看这模样，二人似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早点来“投喂”，都有几分生气。
“不是我不想早早来，是小仙女，不让我来打扰你们……”，柠檬一脸无辜，就差搬出十八代祖宗，以证自己的忠心和清白了。
见她这般，二人也不好计较从下午饿到现在，只能依靠喝啤酒充饥的窘境了，同时伸手，就要拿她怀里的一片柠檬片。
柠檬片是做泡椒凤爪的配料，为的是去腥，又不是主食，他们放着凤爪不拿，非要选这柠檬是几个意思？
五行缺醋，命中犯酸？
柠檬怀里的餐盘俨然已经成了二人的主战场，就为了一个柠檬片，互不相让，你来我不往，谁也不肯让步。
柠檬看的难受，直接抢过餐盘中那片柠檬，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啊！好酸！”，刚一入口，就听到柠檬的惨叫。
“谁让你吃的？快吐出来！”，陆程一听柠檬只叫苦，赶紧伸手到她嘴边，示意她将柠檬片吐到自己手中。
见一个洁癖晚期患者，这般不计较，伸手接柠檬的口水，苹果突然就想通了一些事。
一时怅然若失。
那片柠檬，注定不属于自己。
柠檬最终还是把那片又酸又苦的柠檬咽了下去。
她舍不得弄脏他的手，那双白皙的可以解出最难的函数方程、可以做出巧夺天工的无人机，可以撑起她一片天的手。
陆程一家并非弹尽粮绝，鞋柜上方的橱柜里，总有柠檬吃不完的零食，可是明显，他与苹果对她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不感兴趣。
此刻，柠檬坐在二人中间，自顾自地吃着一罐海苔。
远方是城市霓虹灯此起彼伏的点点星光，灿烂盛大，繁华万千。
“高考完，咱们一起去北京吧！”，柠檬或是被眼前的风景感染，或是被身边的人感动，提议道。
陆程一没有言语，苹果也没有言语，只看着一脸兴奋的柠檬，宠溺地笑着。
“怎么？你们不想去？”，见二人的目光同时注视着远方，柠檬不确定地问。
以他俩的能力，显然是天高任鸟飞。
可海阔却不能任她跃。
出国，始终是柠檬心底无法完全忽视的另一片“天空”，尤其是对陆程一而言。
学校交换生的名额，他已经推让了好几次，陆爸爸最近似乎又在打让他去美国的主意。
“去！当然想去！”，苹果笑着回道。
听他这么说，柠檬笑的更开心了，无论是长安的花，还是北京的雾，只要他们三人还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见陆程一手中一直攥着啤酒罐，眼神迷离，一直看着远处一处写字楼的灯火，不作声，柠檬的眼神一时暗淡下来，心想：莫不是，他的梦想不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