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一路舟车劳顿，直到快中午，才赶到教育局的郭副局办公室报道。秘书通报后，李春直接来到郭副局的办公室。
“来了，老同志。”郭副局看李春被秘书引进办公室，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文件，热情招呼李春。
李春进门后坐在郭副局的办公桌一侧，和郭副局相对而坐。
秘书此时端着一壶泡好的枸杞红枣水放到李春面前。
“给你准备的，养生茶。”郭副局说道。
“嘿嘿，你这也开始养生啦。我身体好着呢。”说着李春从秘书手里接过茶。
“那你看来不错啊，听说你老婆都去阳关镇陪你了。你可以的嘛！这种精神就很好嘛，这叫拖家带口搞祖国教育呢！”
郭副局也拿起刚刚秘书端的水抿了一口。
“媳妇儿也是在家无聊，就想着过去给我做饭呢。她去了正好我也就心安了。”
“那女儿呢？”
“上班了，自己照顾自个，好得很。”
“都好得很，那你呢？好得很不？”
“还行。”
“就在我这硬撑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不给你批增加的名单，你非吵着要，这能带得过来吗？如今这成绩，你满意吗？”
“跟这名单可没有关系。”
“今天秘书他们清理东西，问我这个还要不要。”说着把刚正在看的文件给李春。李春接过，扫了一眼，“1989年西泱市春蕾计划策划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真快。我记得十年前这份文件第一次出现，只是一沓纸啊，就扔在我这张桌子上，冰冰冷冷的铅字和咱们的热情碰撞，那个叫手足无措。我们是西泱市头一个办这事的，都不知道这个是否能成。如今，春蕾班就在咱们面前，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就安安心心在班里学习，咱们终于把这事做成了。但是，现在却面临新的问题，就像在不断挑战我们的极限呢。”
李春拿起那沓文件仔细观看，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看着自己曾经的签名，
“干什么事没有挑战嘛。”
“但能不能挑战成功就是另一码事了。”
“咱们都做到今天这步了，得发挥最大价值啊。没有起到应该有的作用可不行。”
李春沉默，没有说话。他以为郭副局会拿这次的结果把他大骂一顿，但是，郭副局没有责备他怎么回事，反而问了他的状态。当郭副局把曾经春蕾项目的计划书放在他面前，这比把他骂一顿还难受，看似心平气和的一次聊天，实则他们否涌动着波澜壮阔的情感变化。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相信你，遇到了问题，咱就想是方法的问题，还是自己本身的问题，我相信你能找到问题所在，你自己看着安排。”
李春吹了吹泡的红枣枸杞茶，喝了一大口，咽下慢慢升腾起来的情绪。一口咽下去的茶钻进胃里，也像身体重新燃起的雄心和决心。
和李春和郭副局聊完已经到了中午饭点，郭副局想留下李春吃饭，李春找了借口拒绝了郭副局的邀请，接着直接来到车站，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回到阳关镇一中。而王慧芳直到下午天黑前才拿了一个大行李包回来。
李春回到阳关镇中学，每天在阵阵熟悉的清脆铃声中起床、吃饭、进教室巡视。
镇一中的教学楼，传来老师们上课的声音。认真的学生埋头苦干，调皮捣蛋的学生占据着教室的最后一排，或雷打不动地睡觉，好像看上去永远缺觉醒不来。直到学校要举办运动会的消息传来，这群“吊车尾”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运动会的消息张贴在学校公告栏，一张大红色的纸张上，用毛笔大字书写着“举办秋季运动会”的信息，有跑步、跳高、跳远、铅球等。告示里宣布运动会要举行两天，除了个人赛，还有团体赛，比如跑步接力赛等，最终凭借各班级的总获奖分数给他们颁奖。
班会上，黎晓公布运动会的事情，除了给优秀个人颁奖，还有团体奖。听完后，同学们热血沸腾，梅佳雯也很兴奋，她最不怕的就是运动。很多学生眼里，运动会就是玩，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玩耍的机会，终于可以好好释放下。
李春自从向郭副局报道后，就一直琢磨怎么让女孩子提高成绩，他想上次他要把进度提前被黎晓制止的事情。如果他们有大量的时间复习、归纳总结，可能就会好很多。于是李春想春蕾班同学取消此次比赛。对于评选优秀班级的事情，虽然他也很想评上，但是相比以成绩优异取胜要更称心，何况春蕾班都是女生，女生无法参加团体比赛项目比如“男子接力赛”，这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优势，因为评选是要把所有获得优异成绩的项目相累积，分值高才能评得上。他们无法和其他班级男生进行比赛，也不好评奖。李春想干脆这次的奖就不要了。
李春在班会上，对运动会的事情表现得并不积极。反而嘱咐让大家安心把学习搞好，趁别人参加运动会，抓紧把自己学习搞上去，拉开差距，抓住这个反超的好时机。
李春的一番话让黎晓觉得欠妥，黎晓直接把李春喊到教室外面。
“李老师，秋季运动会是学校组织的，我觉得咱们还是积极参与比较好。”
黎晓先向李春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主要是我觉得，这跑跑步、伸伸胳膊动动腿，对孩子学习成绩提高，没多大用，距离期末最多也就三个月，我想让孩子们啊，安心学习，别在杂事上分了心。”
“体育比赛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嘛，现在都要孩子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咱也不能死读书啊。”
“黎老师，不能这么说孩子们，我是想别人赛别人的，我们刚好在这期间，好好地赶一赶自己班的课，他们玩，我们学。”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认可您这个观点李老师。您知道，您以前都不断给孩子加课，这考试成绩呢？孩子们并没有考出理想成绩啊。我觉得最重要是劳逸结合，其次是效率，与其让他们学习两小时，不如让他们高效率学习十分钟。得让孩子们自己去把握，我们只能说是起到辅助作用。”
黎晓的一番话，直接戳中了李春的痛点，他一直觉得，要给女童们争取时间，大把的时间放在学习上，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当年他上学时候，一有时间就抓紧学习，但是他忽略了，那是他，不是当下的学生们，这些孩子对学习的能力和心态都不一样。
黎晓接着说道：“咱们替孩子们能做的，其实都已经做到，特别是您，您给她们争取到了那么多学习的机会，接下来得靠他们自己，不能逼他们，更不能让他们承载着那么多的负担和压力去学习，得让他们主动去明白这些道理，主动学习。这样效率才会高。与其把他们圈起来，不如让他们自由飞翔，久了自然就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您想人家外班的孩子不用老师做这么多都知道努力，我们的孩子呢？难道给自己争取学习时间的能力都没有吗？还是说离了我们大人都安排，自己就不知道怎么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