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李春再次出现在“美连社”门口。梅佳雯放下手中的活接见李叔,没想到李叔会如约而至。
“李叔,今天不忙啦?”
“还行。跟你商量的事情考虑怎么样啦?”
“什么事?”梅佳雯不知真忘记了,还是不想和李春探讨这个问题直接想装算,但看到李春逐渐转凝重的表情,却“突然”想起来了。
“哦,上次说的那个事我仔细想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真的叔,特别感谢您,我现在也挺好。”
梅佳雯想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出来,现在又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学校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再想又能怎样,也不现实,她想读,但总得先保住家,才有别的可能。
“决定权在你,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会让街道办来确认下你目前的真实情况的。”
“李叔,还是别了吧,我现在真的挺好,现在晚上都不出去了。”
“你也不用怕,你如实交代就好。”
说完,李春转身离开。李春不容置疑的态度让梅佳雯呆在原地。
如实交代,怎么可能?自己年纪不够,舅舅是假的,怎么交代?来这打工,是自己的决定,按说和李叔叔没有半点儿关系,李叔叔这个人不算坏,怎么这么爱管别人的事情,自己的情况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虽然阴差阳错帮过她一次,但也不至于什么都得按照他的意思来,嘴上说着尊重她,实际还是要把她的事情说破了,说破了,那她不就得回老家了?上学可能吗?
梅佳雯对李叔叔从开始的热情与尊重变成了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她也在想,下一步万一街道办真来人要如何应对,此时吴虹却出现在她的面前。
吴虹虽说是在那种杯强迫地情况下答应了梅大军的要求,但该去执行还得去。一来省得梅大军再过激地拔管子;另一方面,平日里的她看起来咋咋唬唬,不把梅大军当回事,她知道那是梅大军是不想在他所谓的小事上计较。这次梅大军发起火,她也知道那是梅大军的警示信息。凡事有度,日子久了,她得能准确把握那个度,只有这样,之后的日子里她才能继续她的‘家庭地位”。
夜色朦胧,霓虹初上,恍惚间吴虹就出现了,吴虹不知道梅佳雯正在为李春说的“居委会”的事情发愁。
玻璃门外发廊的红白蓝转灯映着吴虹的脸,梅佳雯还以为出现了幻觉。擦擦眼睛,再次望去,只见吴虹也盯着她看。
“你怎么来了?”在柜台守着的梅佳雯站起身来。
梅佳雯走出玻璃门,她不想把家里的那些事带到店里来。
“我是谁啊我,几天不见不知道叫什么了。”
吴虹不满的看着梅佳雯。
“有什么事情?我爸钱不够了?”
“你爸那贱命还没那么贵,他让你回去读书。”
“我不回去,这挺好,你们认识李平舅,也不用担心。”
“那行,我就这么告诉他,大不了他再拔一次管子,亲自来找你。”
“拔管子?……”梅佳雯不可思议的望着吴虹,“这是闹哪出嘛!”
“回去你跟她说去。”
吴虹知道梅佳雯的性格,父女俩一样,不爱说人话,但心里都顾念着彼此,她只能用梅大军的事当“诱饵”骗她先回去,母女两人之间更像是一场明争暗斗。
梅佳雯已经气得脱掉身上的工作服,挂在墙壁上。如果梅大军在医院真像吴虹说的那样,她不回去就拔管,她怎么还会有心思工作。
梅佳雯走向前台,拿起电话向店长请假,接着跟吴虹一起走向回家车站的方向。
两人来到梅大军住的医院时,医院门口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梅佳雯仰望着医院的几个鲜红大字以及扑面而来的消毒水的味道,前些日子为父亲担忧的窒息感袭上心头。这个地方在她心中像是一个暴风眼,要席卷而去的是人命、是钞票、更是组成生活的柴米油盐。她不喜欢。如果有可能,她会把自己锻炼的像个强壮的小牛犊,永远不来这个地方。
越走越深,直通向医院的中心道路,身边擦肩而过的是“呜呜”叫着的急诊室救护车,广播里呼叫着家属,抢救室门口的救治灯闪啊闪,地板上的急救指标鲜黄的刺眼,还有抢救室或昏迷或流血的患者,这一切仿佛让梅佳雯看到了数不尽的人间疾苦,像是一个炼狱炉,除了反感,还有害怕、恐惧,支会她这些情感的还有没有钱的自信,父亲的这次救治让她产生“没钱就没命”的担忧,她害怕如他们所说的“没钱就没命”,所以她想不惜一切代价去赚钱,去给父亲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