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家那个大小姐。
我没想到我会从池文博嘴里听到这个揶揄的称呼，更没想到会听他说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可是她不是在国内上学吗？”我绞尽脑汁回忆当时聚会中谈到的细枝末节。
池文博撇了撇嘴，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谁知道呢？或许也是和我一样——出去避避风头？”
听到他说这话，我忽然感觉喉咙发干，不自觉便灌了半杯橙汁。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我口腔里散开，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我喉咙滑下去。
应咏出国是我没猜到的。
按我目前为止所知道的消息来看，应家放人出去的机会很渺茫，可偏偏就是这么渺茫的机会，在百日宴后这个巧妙的时间点出现了。
难得的事情碰上奇怪的时间，这很难不令人多想。
我有些心急，想要赶紧去找黎浮说说这件事情，顺便让他抓紧一些应家那边的追查。
虽然即使有事情应咏也不是主谋，但我怕再这么下去他们会举家搬迁。像这种有些势力的家族，离开了洛城，那就不好说能不能找到了。
“那你呢？等这边的活动结束了，你是不是跟他们回去天城？”池文博问我。
“不回天城我能去哪？”我笑着说，“也有可能回老家——说不定，往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没决定。”
我心思不在这儿，和池文博又寒暄了几句后，他的那些朋友就把他招过去了，我和他也顺势道了别。
陆老先生的演讲总算结束了，底下宾客都四处走动，大多是先往陆老先生那边去刷脸。
我百无聊赖地在宴会中走来走去，没一会就来到了自助餐区。
就在我准备吃上小蛋糕时，熟悉的身影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我定睛一看，那不是应咏又会是谁呢？
我心中有着不少的疑惑，当即撂下盘子往那边走了过去。
通向洗手间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大概是因为这会大多数人都周旋在其他人中吧。
应咏没有进洗手间，她站在墙边，看到我来也不惊讶。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染上了电子烟，果香的味道在这条通道中十分明显。
我看着她吸了一口，幽幽提醒：“哪怕是电子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应小姐还是早些戒了好。”
同时，我心中疑惑更甚。
他们不是都说应家家教好的吗？按照往常应咏的形象，更是不可能在人前吸这种东西的……到底是谁教她的？
“谢谢禾小姐的好心提醒。”应咏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反常的做法被我发现，她没收起电子眼，反而朝我晃了晃，问：“可这东西还是挺美妙的，禾小姐要不要试试？”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摇头。
奇怪，太奇怪了。
我心下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将我原本的疑惑在此时说出口。
我不确定这个时间和面前这个应咏能不能回答我。
应咏脸上的遗憾毫不遮掩，她叹了口气，笑着说：“可惜了。”
我抿了抿嘴，往前走了两步。
“听说你要出国了？恭喜。”
“恭喜？”应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低着头吃吃笑得停不下来。歇了半瞬，她才抬起沾了些泪花的眸子看我，“确实是喜事。禾小姐，你是天城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是自己想来所以才来得？”她眼波流转，不再是我熟悉的应咏。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她问这些的意义。
“真好，想去哪就去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的语气中多了些惆怅。
“我听说应小姐在外地读书，想来应该去过不少地方吧？应小姐不该羡慕我的。”
应咏没马上接话，嘴角的笑意僵了些。
“我自打出声起就在洛城了。”应咏说，“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按部就班。大学之前我一直都在洛城生活，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起起落落。只有上了大学，我才有把脑袋伸到窗外看的机会。”
我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即使是那样，我也伸不到太外面去。为了监督我在大学的举动——嗯，我家人上要好好学习，这很重要——他们甚至在我读大学的地方买了房子。这是不是很好？毕竟很多人都没有自己的房子住呢。”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应小姐喜欢这种生活吗？”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应咏用手遮住了她和小盒子，果香又传开了，“生在某些地方，很多东西都不由人选的。既然承了他们的情，接受了不费力气就能得到的资源，那到需要付出的时候也是需要帮一下家族。”
“应小姐……那晚上的事情，也是帮家族吗？”我不动声色地询问着应咏，想要从她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应咏的脸从半遮的手中露出，眸里还是那调侃的笑意。
“禾小姐觉得呢？”
我努了努嘴，寻思了会，还是吐出了谢谢两字。
“倒不用这么客气，禾小姐。帮来帮去，说到底也是帮了我自己。你看，这可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种东西呢。”应咏朝我晃了晃手上的电子烟。
我想她说的大概是实话。
陆家的事是不是应家谋划的尚且不清楚，可从应咏的态度来看，应家多少是有参与的。
而应咏从这里头得到了什么呢？
我想大概是得到了有一定限制的自由吧。
第一次和陌生人聚会，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抽电子烟……这些都还只是目前为止能算得上小事的第一次。
她以后还会有更多自由，因为她就不是会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哪怕生来就在那牢笼之中。
我们聊得太久了，久到走廊那头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应咏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也收起了那个盒子。
“过去有些事情呢，也不是出于我目的做的。”应咏走到我身边，脸上的笑容回到了我熟悉的弧度，“不过禾小姐，你在被人好好喜欢着，你可千万不要辜负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