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黎浮匆匆拿了两个包子后，借了洛宜的小电驴开去城郊。
那里是黎浮推算出来的下一个抛尸地。
一路上，我都坐在后座听着猎猎风声，嘴里塞着一个又一个包子。
我们起得很早，去的路上经过了不少温室大棚，而黎浮告诉我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钢厂。
既然是废钢厂，那必然聚集着不少流浪汉。我问黎浮，抛尸的人不怕这周围会有流浪汉看到抛尸过程吗？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问了个废话。
黎浮告诉我，这个废钢场四面通透，压根不挡风，哪怕是流浪汉也不会选择留在这里。毕竟现在还是深春，在这里睡是很容易感冒的。
到夏秋的时候估计会来不少人吧。
我心中不断思考着，很快就感觉小电驴停下了。
“到了？”我看着黎浮的背影问。
黎浮轻嗯了一声，然后让我下车。
我侧目看那灰色的钢厂，巨大的入口像是什么野兽的嘴巴，搭配着半黑的天，更加吓人了。
我跟着黎浮的脚步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钢厂后的一片荒地上。
看着这片荒地，我觉得不像是有东西的样子。可我鼻尖翕动，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看着黎浮安静的看向荒地中央的那片土壤，轻声问道：“是在这儿吗？”
他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把人挖出来还是应该想其他办法。
“要看看情况吗？”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便追问。
黎浮看了看我，目光闪烁，什么都没有说，但他走到了另一边。
见状，我也只好跟着他离开。
昨天下过一场小雨，至今为止空气中还有湿泞的泥土味。在这些泥土的腥气中，血腥随着我们脚步越远就变得越来越淡了。
我跟着黎浮又穿过了钢厂的后入口，然后从钢厂的侧方出了去。
钢厂侧面是一片森林，按照之前地图上看的，穿过那片森林之后，那里是能够回到连城的小路。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来的主路之外，钢厂还有另一个连接路口的出口。
地上有不少混乱脚印，但大部分都能看出来是许久之前踩过的干掉的脚印，这些脚印的痕迹已经变得很浅了。
覆盖在上面的是昨天最新的脚印。
在一场春雨的照顾之下，这些脚印也有些不是很清晰。可还是能大概看出来鞋码的。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量尺，测算了一下这些脚印的大小。
脚印一深一浅，大脚印偶尔覆盖在小脚印上，看着像是有两个人来过。
“这嗜血鬼……有两只吗？”我看着黎浮，斟酌着问道。
黎浮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什么，目光坚定了不少。
“嗜血鬼只有一只。”他说，“至于另一个大概是共犯吧，但我想那个共犯应该也是被胁迫的。”
我沉默了。
我不太清楚小脚印是嗜血鬼还是大脚印是嗜血鬼，也不太清楚被胁迫了到底是哪一个脚印的主人。
我只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似乎无形之中增加了一个。
等我把照片拍好，又在备忘录里面写上鞋印的大小和花纹深浅之后，就和黎浮扭头离开了。
我们又往回走，往刚刚的那片荒地走。
只是走到半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要不要找个铲子或者铁锹？”我问，“虽然不太确定这有没有这些东西，但是如果要把人挖出来的话还是有工具比较方便一点吧？”
黎浮沉吟了下，声音却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
“看来不用了，我们的事情似乎有人代劳了。”他说。
听到他这话，我竖起耳朵往我们来的那个方向听过去。
那边传来了不少细碎的动静，还有说话声。
我瞧了他一眼。
“还要不要回去？”
尽管我并不知道在那边闹腾的是什么人，可直觉告诉我能先排除嗜血鬼。
毕竟好不容易离开了，再回来会增加自己被发现的风险。
而且这对嗜血鬼没有任何好处。
黎浮轻轻颔首。
“我们可没有其他尸体能找了。”他说，“去看看怎么回事也好，也能够看看挖出来的那具尸体。”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算了，挺好，起码我们不用亲手挖了。”见黎浮缓缓抬步离开，我也调笑着跟在他身后。
在我们离开的这几分钟里，荒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便装，倒是不好让人判断他的身份。
飞扬的尘土落到地上，不深不浅的坑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没有一会儿，我们就看到那个身影终于直起身来。
然后他似有所感地直直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乔警官？”我有些惊讶。
乔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他也推断出来下一句尸体所在的地方了？
还没等我问出口，我就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的防备未降分毫。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黎浮的小电驴停在了钢厂大门，如果他是从那里过来的话，不可能没有看见的。
他明明知道这里有人。
可是还没得我说话，黎浮就迎了上去。
“来采风。”他说，“连城山清水秀，我们也喜欢在不同的废弃工厂里面采风。”
看到乔明的表情，我就知道黎浮这番话并没有让他放下戒心。
“采风？”他呵笑了一声，满脸写着不相信。“连城离这个钢厂有半个小时车程——如果是按照电车来算的话。为了采风，你们有必要来到这么一个风景不秀丽的工厂采风吗？”
他的话证实了我的想法。
他果然是看到了门口的车。
“美景不分大小。从城市的角落窥探一隅也算一个很好的角度。”黎浮四两拨千斤，一派安宁之色。
我看到乔明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游移。
不过我不担心。
因为我知道，他但凡有些脑子，就不会觉得我们是把尸体埋在这里的人。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干尸被吸光了血，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即便我们也不算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