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跟原本有所舒缓的痛意在此刻猛然加剧,如潮水般阵阵袭来。
最终,我抵不过疼痛,也抵不过黎浮。
我们回去时,徐大丫正羡慕地看着外头的行人。
她见我被黎浮背着回来,还以为我受了什么伤。
得知我不过是脚跟被磨损后,消了消毒便为我缠上纱布了。
徐大丫办事很利落,我想要夸她,她却有些失落。
“不好意思啊,半仙,俺没想到这鞋会这么不合尺码。”
“这是鞋子磨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心头感到一阵好笑,“也别叫我半仙了,我还比你小呢。你要乐意就唤我一声妹妹,要不乐意,直接喊我名字也行。”
“这——这怎么行!直呼半仙名字实属不合,攀亲更是不对的!”
黎浮在一旁看着我们,他知道我实在不喜欢被称作半仙,便给了个折中的选择:“我们云游在外,半仙这个称号太过高调。徐小姐,我想你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直呼她小直也是可以的。”
虽然黎浮也比徐大丫小,可他高徐大丫快一个脑袋,加上那副老成的嗓音,讲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结果是,徐大丫在三个令她为难的称呼中选择了小直。
而我也终于落了个清静。
在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后,我与黎浮一决计,商量好了要在云城再呆两天。
白天,他会和我走到云城附近的庙宇道观,询问阴物相关事宜;
晚上,他会与我在祭神花灯会上不断闲逛,吃遍场上所有美食。
这几天可真算是玩了个爽。
我躺在床上想。
沐浴露的幽香窜进我鼻尖,也把我的思绪越带越远。
明天就要回青山先生那边了,可我仍未得到阴物的下落,也没再见到花灯会街尾的那位阴阳先生。
我不知道阴阳先生所言是否为真,却知道目前之能先这么走了。
剩下的什么阴物下落,什么操控婴鬼的人,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视野范围也愈发朦胧。
那么,今天也要结束了。我想。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房间角落细细簌簌的响动吵醒了我。
在这儿住了几天,进蟑螂的事情并不少见,闹出的动静也如出一辙。
所以我还以为今晚依旧是蟑螂。
但持续的声音与强烈的睡意让我察觉到不对劲。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我速速念决。
可明明我念得字字清晰,落到我耳中的却是溺水般模糊不清的声音。
角落的响动愈发大了,我这才想起那里是存放婴鬼的地方。
虽粗麻布包上头都画着符,也为阳气所护。但我若再不醒,想来符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我再一次念诵,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于是我凝息静气,把所有力量都放在喉部。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我的嗓音响彻房间,与此同时我冲破了桎梏。直到此时,我才看清墙角的身影。
是个男人。
准确来说,是我那天在山洞看见的男人。
男人反应很快,他朝我一甩手,袖中鞭子便冲我而来。
被中途打断了睡眠,我腿脚虚软,扑到床头才堪堪躲过。
他丝毫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我也赶紧驱纸人护体。
背包里的纸人簌簌扑出,在我面前形成了半道墙壁。
可让我更在意的是墙角愈发闪亮的光芒——那是符力将破的征兆。
我掐诀起念,速速念道:“东望扶桑君,稽首朝郁仪,太阳洞明景,寥寥何所思,令我拜金色,侯天望英姿,皇华将玉女,临轩降此时!”
我将黎浮所予之阳气全数用来护布包,男人一下就被金光弹开了。
他摔倒在地,衣物也被灼出大洞。
攻守之势异也。
“五鬼既生,照我三清,日月孕育,载生万道。念动异者,诛!”
纸人们犹如蝴蝶般飞到了他身上,贴着他露有伤的肌肤时,他的叫声最为凄厉。
可我仍不打算停下。
他是持有阴物之人,既然他在这,那么便说明阴物在别的地方。我必须趁此好机会抓住他,问出阴物的下落才行。
正当我这么想着并要再起决时,屋内忽然起了雾。
重重烟雾遮住了我的视线,它们无孔不入地窜进我的口鼻。
这下我没法再念决了。
驱散烟雾的是赶来的黎浮,只不过这时男人已经不见了。
危险解除,我瞬间丧失了力气瘫坐在床上。
“你没事吧?”黎浮快步过来,紧张地检查着我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我脑门突起一阵眩晕,只顾得上摆手。
“没事,他只是侵入了我的天门让我昏睡而已。那些布包……没被拿走吧?”
“没有。”黎浮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难怪我没察觉到你的危险,原来他对你所为只是让你昏睡……那么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布包,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得不到这些婴鬼,他会再找机会抓妙龄女子强行怀孕。”我接着黎浮的话说了下去。
黎浮看向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更显幽深。
“黎浮,我想我们得去追他。”我说,“阴气打在了他身上,我有办法找到他的位置。”
“你疯了?”黎浮压低声音,我听见出了他的不赞同,“阴阳倶泄,天门被侵,你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黎浮,你就当我疯了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种情况了。”
房间里寂静许久,然后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去。”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你需要休息,这事我去解决。”
“不行。”我立马反驳,“那人阴气极重,即便你的阳气能够灼伤他与他对抗,但他的阴气一旦淹没你使你不再清明,你被吞噬也不过一时半刻的事。”
我们一时间僵持不下,都不想让对方冒险。
“我们一起去吧,黎浮。”我学着在花灯会那样放软声音恳求,只希望他能够答应我的请求。
又过了一会,他才幽幽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黎浮走到了我面前,再用阳气将绿珠盈满。
原先暗淡的绿珠此刻流着金光。
“你要紧跟在我身边。”他说,“但凡察觉到一点不对,立马逃跑,哪怕丢下我也要逃,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