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阴气，黎浮跟着我，我们又来到了一处山洞。
但或许这不算山洞。
我细细打量着散落其中的石碑、棺椁、有不少裂痕的石柱……
虽然这里从外头看着像山洞，可里面完全算得上别有洞天。
‘山洞’往里进去有几条分岔路。
“那现在……”
黎浮想说话，我轻压手掌，示意黎浮不要出声，接着携他站在岔路前。
阴气只能带我到这里，我无法再深层去探。
我敛息屏气，尝试听清楚哪条道路有动静。
在我停滞了好一会后，我从右侧的道路听到了异响。紧接着我弯腰朝那走，脚下踩到洞中的水坑发出嗒嗒响声。
岔道中恶臭阵阵，我不由得拉过袖子捂住口鼻。
我未曾转头看身后情况，因为我知道黎浮会跟上我的步伐。
昏暗的岔路里不知为何会有水滴落下来，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叫声，我猜测是潜藏在小道中的果蝠。
它们并未攻击我这个外来者，我也自然没有对他们发起攻击。
我原以为在岔路的尽头会见到那个男人，可令我失望的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道圆形、布满方格的铁栅栏。
栅栏上挂着幽绿的藻类与垃圾，像极了下水道的出口。
见状，我连忙转过身子，示意黎浮往入口走。
黎浮心领神会。
在仅容一人通过的岔路中，我和黎浮平安无事地出去了。
剩余还有几条岔道，可当我发现它们都传来恶臭时，我便无心察看了。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来到这里后，我不像平时那样有耐心了。
我和黎浮退回山洞之中，我正想盘坐看看能够感受阴气之所在时，黎浮突然出声了。
“禾直，棺材里有人。”
我抬眸望去，只见他站在了棺椁边被砖石垫起的一角。
我想起了之前在那个山洞里看到的女人，还有她身下的阴物。
可在那道被撑起的缝隙中，我看到的是男人的身体。
这让我有些失望。
但我还是和黎浮一起打开了棺材盖。
在看清人脸后，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只能凭借那微微跳动的颈动脉判断他还活着。
但令我吃惊的不是这个。
“黎浮，这个就是我在祭神花灯会上见到的先生！”我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有想过会再和这位阴阳先生见面，却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相见。
“那现在要怎么办？”黎浮微微凝气，“他看起来似乎只剩一口气了。”
我抿嘴不言，只将阳气灌注在纸人身上。
然后我让纸人贴紧了他的额头。
纸为木所工，木与万物生。以纸人相贴，想必能稍微延长阴阳先生的性命。
“黎浮，你——”
我的阴气不适于渡在活人身上，正想让黎浮出手时，比我印象中更细长枯瘦的手指虚虚抓住了我。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说得极其艰难，可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先生。”我安慰道：“先生别怕，你不会有事的。现在你炁尚在，三魂七魄皆未丢，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救你的。”
我想让他少说些话，顺便放下手让黎浮好施法，没想到他抓住我的手更用力了。
“没用……我这条命、已是强弩之末……”
听到这话，我心中稍稍有些慌张，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
“不会的，先生，有我身边这个人在，你不会就这么留在这里的。”
阴阳先生听到我的话，朝黎浮看了眼。他眼神复杂，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所做……都是徒劳……人死、不得复生……”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视线黏在了黎浮身上，接着他又看向了我，“将死、亦无可挽回。姑娘，我……命数已尽，再活下去、也不过傀儡……”
我愈发紧张了。
从初次见面开始，我便知道这位阴阳先生不是一般人。虽然算命者无法看清自己的命运，但他都这么说了，我就算不信也得信。
因为我知道，无论他是否真的命数已尽，至少生的意志已然消失。
这种人是救不回来的。
“姑娘……你凑近些、我有事情想与你说……”
听到阴阳先生有所交代，我不敢怠慢。
我扒着棺椁边，半个脑袋埋了进去。
“先生，您说，无论是什么愿望，我都会尽力帮你实现的。”
阴阳先生此时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他在用着最后的力气说话。
“在……云城、东北边……庙……门左侧石狮子底下……”他的情况急转直下，忽变得极其虚弱。
“好，好，我听到了，底下有什么吗？”
“芳华女子……名录……不能落到他人……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不能复生……”紧张之下，我下意识地重复道。
“一定……要拿到……帮我……还有、要小心——”
‘心’字未落，阴阳先生却忽然断气了。
我怔愣许久，脑袋中千丝万绪交缠成了浆糊。
我一下子失了方向。
我不知道是该留在这里继续查探那个男人的位置，还是该听阴阳先生的话立马到他说的位置去。
我转身，愣愣地看着黎浮，可黎浮不为所动。
我以为他会给我个拥抱，或者开口劝慰我。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尽管他眼含心疼，却什么也没说。
我不知他是否也和我一样失了声。
但下一秒，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什么……芳华女子名录……我不知道，脑袋好乱……”
“禾直，我帮你捋捋。”他冷冰冰的说，“他有没有说，那什么芳华女子名录，是在哪个地方？”
我咬着牙，不断努力回想。
“北！”我念头一闪，忽然想起这个字，可更详细的我又暂时想不起来了。“我记得他说……正北的石头……一个长得很奇怪的石头……”
听到这话，黎浮脸上露出了笑意。
“谢谢你，禾直，你做得很棒。”
我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笑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我以为他要给我个拥抱，便打算伸手。
下一秒，黎浮的手毫无阻碍地插.进了我的胸口——